白术静等着老李的下话，这架势让老李哭笑不得，他说道：“这错不大也不小，他是下人就该随时侯在主子身边服侍，但他那天只记得劈柴全然忘记主子了。我听那几个来发卖他的人说，好像那主子受了大罪。这一怒之下就把他打断腿发卖了。”
老李就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实诚人，也心善的请来了大夫，毕竟还要卖钱，这不能因为断腿损失他的利益。
白术一听唏嘘不已，又问道：“腿断了还能治吗？”
“能啊，大夫都给他接上骨了。那主家心狠，但下人对他还是手下留情的。这腿上的伤不严重，拄着拐就能走。”
白术沉吟了片刻，说道：“先看看你领来的这批人吧。”
“好嘞！”
高门大户里的婢女养出来的气度比起那小商小吏的女儿还要出色，所以权贵们自有一手调/教下人的招式，小厮亦是如此。
这样的下人买回家能省不少心，但一般市面上很难遇见像白术这种无罪的下人，多数是老李口中犯了错被主家发卖的下人。
白术看了看老李领出来的人，摇摇头，最后决定还是去见见老李说的断腿小厮。
“行吧，既然你想看，那老李就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别看他腿断了，可人家识文断字，京城官家的小厮，比咱们见过的世面还多。而且我看那小子也有一身好力气，你要是选了他，还是不错的。”
白术穿过羊肠小道的路走进了另一处后院，老李指了指腿绑木板坐在石阶上刻木雕的阿宽。
“阿宽，有人来买你了。”
白术瞥了眼老李，她还没打算买呢！
老李嘿嘿一笑，黢黑的脸上有几分狡猾之相。
阿宽拘谨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不安地说道：“李叔，这腿...”
白术看了眼阿宽，淡淡道：“你这腿能治吗？”
“能！能的！姑娘，奴才这腿大夫摸过骨了，养个半月就好了。”
老李急忙挤眉弄眼，蠢货，说什么废话呢！
白术冷哼道：“老李啊，半个月才能养好，这银子怎么说也得给我少算点吧。”
老李憨厚一笑，摸摸头为难地说道：“我买下这小子总共花了七两，要是你想要，我就给你算五两。我跟你家主子也是老相识了，以前我还帮过她忙呢。”
“四两。”
“五两！”
白术立刻转头，一个犯了错的还被打断腿的下人，要五两不如直接上天！
“得得得！四两四两！”老李埋怨地瞪了眼刚刚说错话的阿宽，就因为他这句话害自己损失了一两。但要是再不卖出去，这药钱就能把自己给掏空。幸好阿宽收来的时候只花了自己二两银子，想想就赚了不少！
老李知足常乐，笑眯眯地把阿宽的卖身契交给了白术。
他还特意叮嘱了番阿宽，说道：“这次的主家心善，且好好地服侍主子们，可不能在犯错了。”
阿宽冲着老李鞠躬弯了弯腰，又对白术感激道：“多谢姑娘不嫌弃奴才。”
白术慢条斯理地叠着他的卖身契，“不必喊我姑娘，我也是个婢女。”
阿宽震惊道：“我还以为你是主子。”
白术道：“主子在外面等着咱们呢，我一路上跟你仔细说说家里的事儿，你得用心记着啊。老李，那我们就先走了。”
女子的背影纤细步伐缓慢，阿宽稳稳地跟了上去。
老李摸着手里的碎银失笑：“阿宽算是进福窝了。”
仅从白术的气色上来看就知她日子过得惬意，对于下人们而言，主子的良善才是最重要的。
夕阳悄悄来临，栗橘调皮地用手指捂着眼睛去看那天边的霞光。
傅芷晴笑道：“眼睛不痛啊？别到时候不舒服了又来哭着跟我撒娇。”
栗橘翻脸了，推推傅芷晴，眼神不满地盯着她。
谁哭了谁哭了！
“好好好，我哭，我哭了。”
如今二人的交流不用手语便能猜出对方想表达的心里话，傅芷晴只觉得对自己发脾气的栗橘也是那么可爱。
她立领处围着一圈雪白的兔毛，保暖又舒适，这浑身穿得暖洋洋的栗橘就像是一个裹着糖霜的糯米团子，香甜又可口。
傅芷晴搂着她吃掉了栗橘的口脂，随后揶揄道：“下次出门记得带口脂。”
栗橘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只要你不吃，我就不用带。】
【你要是想吃，你就自己带！】
傅芷晴觉得此话很有道理，含笑道：“那我涂一次就吃一次。”
栗橘颇为嫌弃，看着眼前这个坐没坐相的清丽女子，哪还有外人眼里的风度翩翩呢？
【我可以骂你吗？】
傅芷晴更有兴趣了，凑耳道：“可行呀，等夜里吧，夜里随小橘随便骂。现在咱俩在外面，还是得给我留个面子的。”
栗橘掐掐她红润的脸蛋，这么厚的脸皮还需要留面子？
傅芷晴看出她眼神里的不解，当即仰头大笑起来。
“我只对小橘厚脸皮，谁让你是我娘子呢。”
她的亲昵让栗橘勉强露出个笑脸，傲娇地端起了架子，那高傲的表情本来想杀杀傅芷晴的威风，告诉傅芷晴别太得意。
但是傅芷晴亲了亲她的脸颊，栗橘那冷艳的五官瞬间扬起了笑脸。所以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坏了，说好的高冷呢！
都怪傅芷晴！
【不准亲我！】
“好。”
傅芷晴答应的有多快，吻得就有多深。
栗橘气得动嘴咬了咬她的舌尖，推着傅芷晴用力地回吻着。
霞光是动人的，带着无边无际的广阔，好似能装下整个天地。
她突然听到了马车外传来了白*术的声音，白术说道：“主子夫人，奴婢回来了。”
栗橘当即松开了傅芷晴，又贴心地用手帕擦了擦傅芷晴唇边的水光。
傅芷晴笑得妩媚，扶正了栗橘发上的步摇，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她下车去见了白术。
白术俯身，阿宽也跟着行礼。
傅芷晴温文尔雅，耐心从容地听着白术和阿宽的解释，她了然道：“原是这样啊。”
阿宽紧张地说道：“主子您放心，奴才断的是腿不是手，砍柴扫地的粗活奴才还是能干的。”
“好，我相信白术的眼光，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
白术眼神催促着阿宽，别傻兮兮地笑了，快谢谢主子啊！
在阿宽笨拙的道谢声里，栗橘掀开了布帘，本想从马车上蹦下来，但在傅芷晴淡淡的眸光里她还是选择乖巧地踩着凳子下车。
栗橘上下打量着阿宽，那阿宽憨厚地弯着腰向栗橘问话。
栗橘抿唇笑了笑，心里却想着这个阿宽该不会曾是张回舟的下人吧？要不然他说的那些事情还会有第二个人遇见？
“白术，我给你的银子还有剩，你先帮阿宽买件厚实的棉衣吧。”傅芷晴看了眼阿宽又说道：“我带小橘去四处逛逛。”
“奴婢晓得了。”
阿宽听言忍不住红了眼睛，白术无奈笑说道：“好了好了，快擦擦你的眼泪吧。咱们的主子都是心善的人，你以后就明白了。对了阿宽，你之前的主家住哪儿姓什么啊？”
栗橘竖着耳朵等待着阿宽的话，要不怎么说白术贴心呢，办的事儿就是靠谱，正好合了栗橘的心意。
“就住在秀才胡同，那位公子姓张。”
栗橘神色微妙，嚯，还真是张回舟啊！
没想到张回舟因为那件事还迁怒在下人的身上，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等等，连在外面砍柴没及时照顾张回舟的下人都被责怪了，那张回舟会不会...
这个猜测让栗橘眉头紧皱，一切和傅芷晴有关的事她都愿意谨慎小心的对待，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
她眸子幽深划过冷意，但傅芷晴的说话声使她藏住了戾气，明媚的笑着然后看向傅芷晴手里的不倒翁。
二人相视，傅芷晴买下了那个摇摇摆摆的不倒翁。
“还挺可爱，留着给小橘玩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嗯，是呢，小橘说得对。”
栗橘暗暗掐了她一下，觉得傅芷晴现在越来越讨厌了！
回家的路上，她们两个没坐马车，反倒是阿宽和白术坐在车辕上跟着她们。
长长的影子迈过一块块青石板，她们亲密无间，仿佛她们经过的风都带着丝丝的甜意。
她们的温馨让白术露出了笑脸，连带着一旁的阿宽都安心不少。
她们推开门，傅芷晴对正在洗菜的刘萱蝶说道：“萱蝶啊，把手擦干搬东西吧。”
刘萱蝶怯怯道：“好的主子。”
这时傅宛白抬抬眼皮子，“你又瞎买了什么？”
“没买什么啊，都是娘跟小橘喜欢吃的，还有你们要用的。过年了，就得吃点好的呢。”
傅芷晴认为今年的这一年是个值得庆贺的，她好好地活着，还有了一位娇憨顽皮的妻子，而她的母亲身体康健。这种欣欣向荣她已经多年没有看到过了，她受够了从前每年冬日的咳嗽不止，如今的冬日她生龙活虎，所以傅芷晴大方地买来了很多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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