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小声点看……”
简珩笑了一下，低头勾了几笔，“你现在这样就挺适合画的。”
“嗯？”
“不说话的时候，好看得像画里的人。”
上官瑾瘪瘪嘴，嗔怪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说话的时候不好看咯？”
简珩没看她，在纸上轻轻晕开一个阴影，“那看是明媚的美，还是静谧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简珩嘴角上扬，旋开苹果汽水喝了一口。气泡从瓶底升到平面，发出“嘶嘶”的声响。
两人沉默了一阵，只有浪潮拍打海面的声音和偶尔飞过的几只海鸟的啼叫声。
上官瑾慢慢起身，走到简珩身边坐下，“我能看吗？”
简珩把画板转过来，上面是她的侧影，不笑，但神情温和，带点孤傲和倔强。
“像吗？”她问。
上官瑾盯着那张画，低声道：“不像。”
“你画得太温柔了。”她语气很轻，“我哪有那么温柔。”
简珩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那是我看到的你。”
风吹过她们之间，拂起画纸的边缘，带来潮湿的空气，潮水退了又涨，雾气间两个人的影子落在沙上，一前一后，紧紧相贴。
上官瑾没有看她，只是忽然低声问：“那你会一直看着我吗？”
简珩没有说话。
只是抬手抹掉了她肩头的一粒细沙。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段写得挺纠结，两个人之间的拉扯很难把握住那个度，和好了就好。
第22章 普鲁斯特效应
飞机延误了，简璋他们回来时已经半夜，简珩恍惚间听见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一夜无眠，简珩还比闹钟早醒十几分钟。她关掉闹钟，坐了起来。
那副肖像画没送出去，安静地躺在画册里，左下角还多了一只小兔子。上官瑾说这是她，虽然简珩觉得一点也不像。
在校门口还碰见了赵燕，把一沓语文答题卡给她，让她给大家发下去。
简珩一进教室就看见她的座位上挤满了人，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侯昊洋。正靠在椅背上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借过。”简珩在人群前站定，面无表情。
坐在她椅子上的男生切了一声，嘟囔着：“摆什么架子…”走开了。
其余的人都看见了她怀里抱着的答题卡，一哄而散，有几个探头想看一眼，都被侯昊洋打发走了。
“欸同桌，要发吗？我帮你。”侯昊洋见简珩没说什么，拿走了一多半，还分给了周边的几个人。
刚好赶第一节课发完了。她回到座位，却发现桌子上空空如也。
她的答题卡没发。
简珩还四处找了一下，问了几个同学，都说没看见。
侯昊洋见状打趣道：“会不会在燕子那？说不准她想特别表扬一下你呢。”
简珩瞥了他一眼，坐回椅子准备第一堂课的课本去了。
“又不理我，真没劲。”侯昊洋也坐回去，拧开一瓶可乐喝了几口。
上课铃刚响，赵燕就踩着铃声走进教室。她没急着讲课，双手撑在讲台上，环顾一周后开口：“大家都看到自己的成绩了吧，我们先不谈这个。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这周三我们要去研学，具体事宜下午的班会课会通知，也算让大家换换心情。”
话音还未落，底下早已热血沸腾，她咳嗽一声，继续接道：“知道你们激动，还有啊，这次月考我要着重表扬一下我的课代表。”
简珩闻声抬头，一脸不解，身旁的侯昊洋倒显得比她还激动。
赵燕向她点点头，满眼赞许：“简珩这次语文单科第一，没错，年级第一。”
顿时数道目光朝她看来，她只是无措地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也没想到。”
侯昊洋并不意外地搂着前桌男生的脖子，道：“我就说我同桌是学霸吧，以后多抱抱人家大腿，咱们的好处可多着呢！”
赵燕看着他们那边的闹剧，笑着摇了摇头，“对了，你的答题卡我借给一班传阅了，也让他们好好学学，都是我带的，怎么就写不出这么好的文章。”
简珩颔首过翻开了语文书，她的手指停留在书页上，微微蜷缩，赵燕再说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所以，她也一定会看见我的作文。
月考的作文话题是“滋味”，简珩的题目是《旧窗痕》，开头是这样写的：
旧窗缝里钻进来一缕玉兰香，我愣住了。那味道淡极了，却像糖糕的甜，衬衣的皂角香，还有她发间拂过的风，熟悉到让我鼻子发酸。是啊，那是母亲的味道，一种只属于春天、只属于我的滋味。
……
这是简珩自母亲不在以后，第一次讲述她的故事。提笔写下第一段时，她已眼尾泛红，每回忆一次就是给心里再添一处伤。
现如今这份秘密也平等地暴露在她面前了。
简珩一直觉得上官瑾是介意她打探了她的出身，现在，也算扯平了。
晚些时候，自习课上，门口的同学跟简珩说有人找。
她走出门外，看见了靠在护栏上朝她笑的上官瑾，手里还挥了挥她的答题卡。
“玉兰落尽人未归。”上官瑾一步一步走近。
“写的真好啊。”她站定，抬眼看了简珩一眼，又细细端详着手中的答题卡，刚刚的笑容敛去了，眉头蹙起。
“你从未跟我说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在思索措辞，“…你的故事。”
简珩接过答题卡，望着她的眼睛，“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上官瑾眨眨眼，避开了她的目光，“你真是……”
“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学生会检查的人朝她们走过来。
“快跑。”上官瑾拉着简珩的手腕跑向楼上，绕过走廊拐角，两人气喘吁吁地钻进五楼的生物实验室，门没关紧，留着一条缝，她们转过身躲在了最里的柜子后面。
标本室很小，空气中有股潮湿的植物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呛鼻又令人安心的味道。简珩被迫缩在角落，左手撑着墙壁，而另一只手被上官瑾紧紧握着。对方几乎贴在她身上，警惕地盯着门口。
又是那股柑橘香。
简珩浅浅地呼吸打在上官瑾的头顶，她整个胸腔都充满了这味道。一瞬间气氛变得焦灼起来，她试探性地挪了挪身子，惹得身前的人不满，“嘘，你不要乱动。我听见他们上来了。”
简珩轻笑，慢慢让自己滑落，靠着墙角蹲下来，然后故意晃了晃那只被上官瑾拉住的手。
上官瑾转头看她，“你再发出动静，我们都要完蛋了。”
“既然都要完蛋了，不如坐下来聊聊天？”简珩抬头仰望着她，满眼笑意。
上官瑾松开简珩的手，靠在柜子上偏头看她，“你好像一点也不怕啊？”
简珩盘腿坐下，双手搭在小腿上，一字一顿道：“有你在，我怕什么？”
上官瑾：“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无所不能啊。”
简珩：“你就是啊。”
上官瑾：“嗯，不对。你这话很不对。”
简珩：“哪不对？”
上官瑾：“这是别人眼中的我。”
简珩：“我也是别人。”
上官瑾笑了一声，“如果你也是别人，我根本不会跟你说这些。”
简珩看向她，“那是我的荣幸了。”
上官瑾轻哼，没有接话，忽然换了个话题：“下周三研学，你们宣布了吧。”
简珩点点头，“今早说的，只是不知道去哪。”
上官瑾：“我听说是去珊瑚群岛，五天四夜。”
简珩摆弄手表的动作停下了，“这么久。你去吗？”
上官瑾反问道：“你去吗？”
简珩垂眸，“我应该不会去。”
上官瑾：“为什么？我还听说这次有机会体验潜水，能亲眼看见珊瑚礁。”
简珩：“我怕水。”
上官瑾停下话头，皱眉看她：“你不会游泳？”
简珩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几乎听不见。
上官瑾向她走了一步，距离又拉近了些，郑重其事道：“我会救你的。”
她的声音回荡在逼仄的空间，一遍一遍地传入简珩的耳朵。即便知道这是她惯用的玩笑话，简珩还是不免心脏抽动一瞬。
外头脚步声渐渐远了，简珩也早就知道，他们的副会长在这，又怎么可能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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