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有些郁闷,怜悯地看着昙鸾:“那你……”
昙鸾扑哧一笑,轻描淡写道:“小谢道友,你为什么一脸的苦大仇深啊?回过头想想,那些事都算不得什么啊。这么多年过去,我早放下了。”
真的放下了吗?还是,只是被迫遗忘了?
昙鸾:“你猜我为什么虽然身在魔教,但从不残害无辜呢?”
没等谢清徵回答,她便笑着道:“因为我也想修成正果啊,也许等我飞升了,还能在仙界再遇到她呢,到时可要让她看在我们有一段旧情的份上,多多提携我。”
谢清徵看着她,笑不出来,心想:“若有朝一日,你身上的忘情蛊解开了,会不会更痛苦?”
谢清徵还记得,要解开忘情蛊,除非仙教的教主身死,或是哪个对她情根深种的人,对她下情蛊,才能两相消解。
“时间长了,我发现这忘情蛊也有好处的,没了乱七八糟的感情阻挠修行,我后来倒是能专心修仙了,修行速度一日千里。难怪,难怪有些人喜欢走无情道……”昙鸾感叹道。
莫绛雪不吭声,不多评价,也不发问。
谢清徵欲言又止,很想问上一句“你身上还带着忘情蛊,是怎么搞出那么多风流荒唐的传闻?”
昙鸾似是猜到了谢清徵心中的想法,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坦然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谢道友,有些事不用太深的感情,也可以做的。”
她后来遇到了很多人,喜欢她的,不喜欢她的,却都没有找到最初那种对慕凝心动的感觉,哪怕是看到转世的慕凝,她心中也没有一丝波澜。
她又哪是什么多情种呢?因着忘情蛊的缘故,她根本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爱慕之情,自然也不可能再有什么长久的恋情。
后来遇到的一切,都只是露水姻缘罢了。对方不爱她,她也不爱对方,彼此各取所需。
谢清徵更加郁闷了。
有的人,看似无情却有情;有的人,看似多情却无情。
她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哪怕是姒梨和云庄主那样,一人一鬼,携手远走天涯也行。
像昙鸾和慕凝这样,一人一仙,一个忘却,一个放下,能算圆满吗?
显然不算。
她总觉得,若有朝一日,昙鸾解开了身上的忘情蛊,会意难平。
毕竟,昙鸾只是忘却,不是真正的放下。
谢清徵唉声叹气,问昙鸾:“你没骗我吧?后来真的是这样吗?”
这一刻,她居然十分希望昙鸾是在戏弄她。
昙鸾道:“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小谢道友,你何必为我的那些往事感伤呢?莫非,你代入——呜呜。”
代入了你和你师尊……
没等她把这句话说出口,谢清徵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忙道:“好了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你快把我身上的同生蛊解开吧。”
昙鸾掰开谢清徵的手,牵着没放开,还轻轻摸了一下,赞叹道:“好嫩的手。”
莫绛雪冷冷地看着她们二人。
谢清徵忙抽回自己的右手,鸡皮疙瘩一阵阵地往外冒,嫌弃道:“噫……你别这样,我不好女色。”
昙鸾道:“那你可当着你师尊的面撒谎了。”
这小道友分明对莫绛雪有情。
她是过来人,瞧得一清二楚。
谢清徵生怕她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口,想去捂她的嘴,又怕她继续调戏自己,正不知所措,莫绛雪念诀施了句禁言咒,直接禁了她的话。
有人替自己撑腰,谢清徵这才有恃无恐道:“前辈,你别胡说八道了。”
昙鸾笑了笑,也不恼,好脾气地驭使灵蝶同她们对话,告诉她们,她要去买解蛊的雄黄、菖蒲等药材,等晚上酉时三刻再相约此地,替她们解蛊。
谢清徵叨叨:“解蛊要这么麻烦……你当时干吗给我下那个蛊?”
昙鸾的灵蝶摆成一列小字:“你师尊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师尊,我怕她趁机对我下手。”
莫绛雪道:“颠倒黑白。”
她解开昙鸾的禁言咒,起身往总坛的方向走去:“走吧,酉时再来。”
她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昙鸾替她们两人连接梦境的缘由,约定了解蛊的时间,便要转身回去。
等她走远了一些,谢清徵悄声问昙鸾:“诶,前辈,你为什么将你和慕凝的事告诉我?”
只有自己记得梦境的内容,师尊醒来后忘得一干二净。
昙鸾又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这有什么的?非要认识很久的人才能交心吗?哪怕是真心相爱过的人,成为陌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人就和天上的白云一样,聚了散,散了聚,你我投缘,我一见你,就有一种似曾相识感,那我和你多聊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就算哪天我们分开了,你还会将我想一想。”
梦境所带来的悲伤同情,全因她这些真情假意的调笑散了个干净,谢清徵看着她,叹道:“真不像是一个人。”
梦境里的檀鸢,少年赤诚,一腔孤勇,一心一意,爱着一个人;眼前的昙鸾,巧言令色、风流薄幸、四处留情。
谢清徵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一段不圆满的感情,真的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昙鸾听了谢清徵的话,还是笑笑,道:“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梦里的那个人,是很多年前的我。等你十年后,回过头看现在的自己,也许,也会很不一样。”
“或许吧……”谢清徵听得懵懵懂懂,施礼准备告退,“那前辈,我先回去啦。”
转过身的那一刻,她听昙鸾提醒道:“慕凝和你师尊一样,修的是忘情道,她们那种人,就算动情,最后也会逼自己放下,小谢道友,前车之鉴,不要走了我的老路。”
难得的正经语气。
谢清徵心念一动,转回身去,见那个苗家女子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哪里有半点正经之色?
“不如趁早改换门庭,拜入我门下。”
谢清徵啐了一声。
莫绛雪传声问她:“在磨蹭什么?”谢清徵回道:“马上就来!”
“前辈,我走了,晚上再见。”她将手中的花留给了昙鸾,施礼告退,跟上莫绛雪的步伐。
昙鸾望着她们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眼神放空,渐渐敛了脸上的笑意。
回到总坛后,谢清徵才想起来:“哎,都忘了问她为什么加入十方域了?”
她还惦记着,想让昙鸾弃暗投明。
莫绛雪冷淡道:“何必问呢,也许她乐在其中。”
谢清徵心想:“师尊对昙鸾的态度不太友好,她大概不喜欢那种轻浮浪荡的人,而且,她不记得梦境的内容,都是我复述给她听的……如果和在天权山庄时一样,她和自己一块进了幻境,目睹了昙鸾的过往,说不定会不一样。”
师尊不喜欢昙鸾,谢清徵不敢多提她。
莫绛雪饮了一碗蛊酒,盘膝静坐,引导药力化去体内的阴毒。
谢清徵在旁护法,以防有人打扰。
从天亮到天黑,莫绛雪一共饮下三碗蛊酒,最后一个周天结束,她运气收功,取出储物囊中的长琴,理弦调韵,又擦拭了一遍天璇剑,将天璇剑隐于琴板之下。
谢清徵有些不解:“师尊,你要去打架?”
莫绛雪摇头:“以防万一。”
“那你身体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莫绛雪将琴负在身后,问谢清徵,“若我和昙鸾打起来,你站哪一边?”
谢清徵脱口而出:“我自然是帮你。”顿了顿,又小声道,“师尊你居然会问我这个问题……”
她这个徒弟做得这么失败吗?
莫绛雪擦拭了一遍流霜箫,道:“你心肠太软。”
谢清徵道:“就算要夺她手上的瑶光铃,也不至于是生死之战吧?最多,最多就当不成朋友了。”
莫绛雪挑眉:“你真把她当朋友了?”
谢清徵沉吟道:“或许是吧。”
莫绛雪淡道:“那你可不要为她挡剑。”
谢清徵道:“师尊你这话说得可真古怪。”
明知她不可能这样做,却要将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说出口。
莫绛雪神情自若,瞧了眼天色,转开话题:“酉时了,走吧。”
她自顾自走在前方,谢清徵按着腰间的参商剑,小声道了一句:“她再重要,也不会比你更重要。”也跟了上去。
夕阳西沉,四周都是参天古木,夕阳斜照,林中暗沉。昙鸾坐在草棚中等待她们师徒二人的到来,阳光照在她身上,照得她脸庞半明半暗。
桌上除了两碗汤药,还有几碟小菜,一壶酒,一壶茶,三副碗筷,看样子是要宴请她们。
昙鸾道:“两位道友若不喜饮酒,可以茶代酒。”
谢清徵看着桌上的两碗药汤,问:“解蛊的药?你不会又对我下蛊吧?”
昙鸾笑了一笑,将桌上的所有汤药、酒、茶、菜,都先饮了一杯,吃了一口,示意无毒。
莫绛雪又检查了一遍酒壶、茶壶和杯盏,均未发现异常之处。
谢清徵喝下解蛊的汤药,然后试探性拧了拧自己的手臂,昙鸾“嘶”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好疼啊,你拧这么用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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