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她呼唤身前的人。
莫绛雪停止晃铃,淡声道:“瑶光铃没有认我为主,发出的响声,扰乱不了神智。”
又问谢清徵:“那些是你的真话?”
“我……”谢清徵嗫嚅地动了动嘴,背上冷汗直冒,颇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她真的不擅长撒谎,师尊也没那么容易被骗。
犹豫片刻,她只能认错:“徒儿知错……”
其余的话,绝口不提。
莫绛雪抬腿就要走,谢清徵情急之下,连忙抱住她的双腿:“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师尊,打骂也好,责罚也好,您别不理人……”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又松开了莫绛雪的双腿。
一个苗家女子路过,看见她们师徒俩一跪一立,惊讶地看了她们一眼,用蹩脚的汉语,道了一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太严厉啊……”
莫绛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那苗家女子咳了两声,走了。
莫绛雪转回身,望着谢清徵,缓缓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声问她:“我打骂过你吗?”
谢清徵摇摇头:“没有。”
拜师以来,师尊甚至都极少对她说什么重话。
莫绛雪又问:“我责罚过你吗?”
谢清徵还是摇头:“没有。”
莫绛雪站起身,道:“那不就得了?你起来说话。”
谢清徵站起身来,目光依旧不敢看她,只是看着地面,躬身问:“这次……也不罚我吗?”
莫绛雪轻描淡写道:“如果你认为你向我说了真话,你知错了,那就这样,没什么好罚的。”
揣摩不透她的心思,谢清徵一颗心七上八下。
“逍遥一道,贵乎顺其自然,从心所欲。”莫绛雪平静道,“如果你认为向我隐瞒什么,是有必要的,是你心之所向,那你可以不说真话。”
这些话,大概可以理解为:你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有所隐瞒也没关系,她不介意。
明知被欺骗,却不追问。谢清徵自认修不到她这样的心境,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莫绛雪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神色乍一看一如往常那般淡然,转过身时,眼中却多了几分黯淡。
“待会儿收拾行李,回一趟璇玑门。”
留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清徵躬身施礼,抬起头时,只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处。
在苗疆待了两个多月,解毒的蛊方到手,瑶光铃也拿到了,确实该回去了。
临别之际,谢清徵想到了昙鸾,和檀瑶打探了她的所在,前去探望。
昙鸾尚未苏醒过来,她腰间别着的那个锦囊沾了血,谢清徵用灵力将那些血渍化去。
仙教的教主来看过几回,站在床前,没有说话。
谢清徵看见昙鸾手指动了动,似有醒来的迹象,心中一喜,正要和教主说,却见教主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昙鸾,接着便转身离去。
似是不愿面对清醒后的昙鸾,又或是,怕昙鸾不肯见到她,所以回避。
昙鸾醒来的第一眼,见自己回到了总坛,掀开被子,挣扎地下了床,要离开。
檀瑶拦住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苗语,她也用苗语和檀瑶对话。
谢清徵听不懂,也不想去懂。
她们既然选择用苗语对话,便是不愿让她这个汉人知晓,她们在说些什么。
她在一旁把玩手中箫。
最后,檀瑶放昙鸾离开,昙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总坛,谢清徵跟了上去。
走到了总坛外,昙鸾捂着胸口处的剑伤,回身笑问:“小谢道友,你还跟着我做什么,还想杀了我啊?”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唇上不见丝毫血色,虚弱得像是随时会倒下,语气中却还能带着笑意。
没有丝毫惭愧的笑意。
谢清徵道:“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了,是你欺骗陷害我在先。”
昙鸾:“怎么?你想要我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吗?”
谢清徵:“难道你不该说吗?”
昙鸾笑得轻浮:“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还想继续和我当朋友,继续被我欺骗,被我背叛啊,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谢清徵反驳:“那你想多了,我的朋友不是你,是檀鸢,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
昙鸾:“这才对啊。你这种人太认真,我不会去碰,再说,你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谢清徵瞪了她一眼。
昙鸾:“你让我消除她的记忆,你觉得有用吗?就算我不说,你觉得她会猜不出来吗?依我看,她就算猜出来了,也会选择装作不知道。她不敢面对你,就和慕凝当初不敢面对我一样,她接下来一定会躲着你。你呢,要么继续自欺欺人下去,最好能欺瞒所有人,欺瞒一辈子;要么趁早坦白,趁早放下。”
谢清徵道:“昙鸾,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求一个结果的。她也不是慕凝,她就是她。我现在只想解开她身上的毒,我只想她能够活下来。至于我和她最后怎么样,那是将来的事。”
大抵是被那一句“我只想她能够活下来”打动,昙鸾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慕凝,眼里有一瞬的动容,随即道:“那你现在跟着我做什么?我手上又没瑶光铃了……”又愤愤不平,“等我养好伤之后,再找你们要回来!”
谢清徵问:“你知道玉虚鼎的下落吗?”
昙鸾发笑:“你们从我手上夺走了瑶光铃,还想要从我这里探听到玉虚鼎下落?”
谢清徵:“看来你知道。”
昙鸾:“在蛮荒,在十方域,有本事就去拿。”
谢清徵施了一礼:“多谢告知。”
说完了这句,谢清徵依旧没离开,看着昙鸾,又看了看她腰间的那个锦囊。
不是说早忘了慕凝吗?她还留着这个锦囊作甚?
昙鸾没好气问:“你还不走?要改换门庭,留下来当我的徒弟吗?”
谢清徵不理会她这个问题,问她:“我神志不清,用天璇剑杀你的时候,你和我说了些什么?”
昙鸾看着她眉心的那抹朱砂印,道:“你不如回去问你的师尊,你眉心的印记里都有什么?”
谢清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师尊说我这里有一抹谢浮筠留下的灵气,她后来帮我掩盖了。”
昙鸾:“她是这样和你说的吗?”
谢清徵:“所以你那天到底和我说了什么?”
昙鸾摇摇头:“等我伤好之后,再去找你吧,要不然我担心我会被你师尊打出来。”
话音落地,她的神情一变,瞧着谢清徵身后出现的那个人,咳了一声,又笑了笑,道:“你若是思念我,便传信给我。”
这厮戏精附身,前言不搭后语的,谢清徵听得眉头一皱,待察觉到身边传来的一丝寒意,忙转过身去,“师尊……”
莫绛雪负手而立,冷淡而有礼貌地询问:“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昙鸾微微一笑:“打扰到了,云韶君,您能先走开吗?”
莫绛雪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谢清徵解释:“师尊,我只是在问她昨天发生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
莫绛雪颔首:“问完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从苗疆回到中原,谢清徵没忘记牵上自己的那头驴。
来时,她们师徒二人牵着驴行走在乡间阡陌,她跟在师尊身后,有说有笑,亲近撒娇,她还诱哄师尊骑驴;
回时,她却心事重重,不但很少笑,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在师尊面前,谨言慎行,保持距离,态度愈发谦恭。
莫绛雪自然察觉到了谢清徵的异常,她主动骑上了那头驴,将缰绳递给身后的谢清徵。
谢清徵怔怔地接过缰绳,看着骑在青驴上的人,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牵着缰绳,缓缓向前走去。
相似的风景,相似的场面,心境却迥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谢:今时不同往日,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保持距离。
莫:她学会撒谎骗我了……她是不愿意的……她躲我,她变了
第84章
之后的几天,师徒二人牵着一头青驴,紧赶慢赶,风餐露宿。
白天或御剑飞行,或骑着青驴漫步乡间小道,闲逛街头巷尾,遇见邪祟顺手除了;夜晚,要么寄居荒庙山洞,要么找一户寻常人家寄宿,赠送一些符箓以作酬谢,再要么,就住在公家的官驿里。
她们身上没有太多金银钱财,只随身携带了些铜币。
谢清徵自我安慰,修道之人,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有没有钱都不打紧。
时人崇尚修仙,各地云游的玄门修士都可以免费住在官驿中,种种用度官家报销。
但那是太平时节,适逢乱世,荒废的官驿和荒庙没什么两样。
谢清徵还是更喜欢寄居在寻常人家,有时还能顺便帮人看看风水,捉捉小鬼,治一治那些成了精、四处作祟的牛妖、狗妖,日子过得倒也忙碌。
她喜欢忙碌的日子,一忙起来,就没有太多的对话时间,就可以不用想着遮遮掩掩,只需要专注地除祟、捉妖。
从苗疆至东海璇玑门,千多里的行程,二人边走边逛,竟用了十来天的时间,才返回璇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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