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徵点了点头,喔了一声,又请教道:“师尊,那妖女之前为什么说我们不在乎伦理礼法啊?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她分明很敬重师尊,恪守师徒之礼,从不违拗对方。
莫绛雪默了片刻,淡淡的道:“她胡言乱语,你记在心里作甚?”
谢清徵道:“我只是有点好奇……我看金长老很生气的样子,还瞪我,好像我真的对你很失礼一样……”
莫绛雪又默了片刻,道:“以后这些胡话,不必去记。”
谢清徵点头:“好。”
莫绛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先回缥缈峰,我去找晏伶问句话。”
谢清徵突然发现,师尊现在已经不会抛下自己说走就走,而是会和自己说一声要去做什么了,但是——
“师尊,你要找那个妖女问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
晏姑娘是个有经验的明白人
第28章
晏伶已经逃下了青松峰,谢清徵不知道师尊要怎么去拦截问话。
她想要跟着一块去,师尊却说人多不便,让她先回缥缈峰。
她听话地独自一人回了缥缈峰,盘腿坐在竹亭中,运气疗伤。
第三场比试消耗了不少灵力,也受了些内伤,后来的混战,有师尊护着她,倒没怎么受伤。
灵狐在梅花树下玩雪,用灵力搓雪球。
谢清徵睁开眼后,灵狐立刻跑过来,叼了一团雪球到她手里。
她摸了摸狐狸的脑袋:“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要去看会儿书。”
山顶有间竹屋里摆满了书架,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道学、儒学、佛学、天文、地理……
谢清徵挑了本修炼相关的书,翻开看:
大道微妙玄深,分化清浊二炁,清气上浮为天,浊炁下凝为地。」(注)
玄门正宗的灵修,吸纳的天地灵气就是所谓的“清炁”;而邪修吸纳的就是“浊炁”。
死人堆里的阴气、鬼气、怨气、煞气等都属于浊炁,吸纳修炼这些浊炁的邪修,心境难免会发生改变,久而久之,或变得暴戾狂躁,或变得冷血无情,进而残忍嗜杀、残害无辜。
因此玄门正宗的灵修,都把邪修视为修真界的毒瘤、魔道,欲除之而后快。
灵狐走进了藏书阁,趴在谢清徵身旁,哼哼唧唧。
谢清徵伸手摸了摸狐狸:“你也算灵修。”
灵兽除了吸纳天地灵气,还要吸收日月精华,帮助化形。
也有吸纳浊炁修炼、残害无辜的兽,那便是妖兽,也是要除的。
谢清徵想到清嘉镇上的毒尸,和今日攻上璇玑门的妖邪,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曾结交魔教妖邪,因而被逐出宗门;
还有萧掌门的含糊其词,金长老的斥责谩骂……
一时间,茫然无措的情绪涌上心头。
母亲曾出手施救温家村的村民,她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是非不分的坏人,可倘若十方域的邪修都这般危害百姓、作恶多端,母亲又为何要去结交他们?
她曾怀疑自己的母亲是被魔教妖人所害,可现在,她心中又多出了另一份猜想——
有没有可能,是被正道人士剿灭的?
如同李冲斗这般,叛师叛门,成了修真界的败类、公敌,混战中,被沐长老一掌击碎了天灵盖。
不对不对,金长老只说过母亲被逐出宗门,并未说母亲有勾结魔教危害正道之举,真有的话,她早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可结交妖邪这一行为,也足以让母亲被正道人士围剿。
修真界的各大名门正派均立了规矩:正派灵修结交十方域妖邪者,废除修为,逐出门墙,正道共诛之。
她的母亲若真是被正道人士剿灭的,那她这份杀母之仇,还报不报?
正道邪道,真的好复杂,她想不明白……
谢清徵想得心烦意乱,站起来,眺望竹屋外的细雪红梅,清心静气。
梅香扑鼻而来,她想到了师尊。
她这些疑问,若和师尊说,师尊一定会说:俗世的恩怨情仇,皆是尘缘,若斩不断,放不下,来日必有一劫。
放下?要如何放下,不去思考这些,潜心修道?
道又是什么?正道是“道”,邪道是否也是“道”?
“你在想些什么?”莫绛雪忽然飘落在窗前的一棵梅花树下,掸了掸肩头的雪,抬眸看向谢清徵,“眉头皱成这样?”
谢清徵眼前一亮,登时舒展开眉头,闪身到屋外,问:“师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莫绛雪:“我只是去问几句话。”
谢清徵:“什么话?”
莫绛雪:“问清嘉镇佛像背后的字迹。”
谢清徵不解:“师尊,为要问这个?佛像上沾有邪修的浊煞之炁,难道不是魔教的邪修留下的?”
莫绛雪摇头:“红袖军屠杀了寺庙的僧侣,十方域的人散播尸毒,既是为了报复红袖军,也是为了引开璇玑门的注意。但寺庙佛像上的字迹,晏伶并不知晓,他们的人在僧侣身上投了尸毒后就离开了。”
谢清徵第一反应是:“那妖女会不会说谎?”
莫绛雪道:“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谢清徵想了想,道:“也是,那小妖女嘴上不饶人,是输是赢都要说上两句,子虚乌有的事,也要拿出来编排几句,什么倒夜壶的仆人啊伦理礼法啊……”
若她真要编排萧忘情,只怕在刚才的恶斗与争辩中,就已经大书特书了。
谢清徵:“可不是魔教的人做的,又会是谁留下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魔教的邪修留下的,可以说是污蔑挑衅激怒璇玑门;如若不是,那就是有人刻意要让她们知道这个消息,好让她们去怀疑萧掌门。
会是谁呢?
莫绛雪道:“这个我也猜不到。”
谢清徵下意识觉得:“是不是掌门得罪了什么人啊?”
她还是觉得那句“炼尸毒者,萧忘情也”太过荒谬,像是在给掌门泼脏水。
掌门是一宗之主,是一代宗师,麾下门徒数千,何必要去炼毒尸?既伤天害理,又费时费力。
再说她每日忙于处理门派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闲去炼毒尸?又去哪里炼?
莫绛雪道:“坐到她那个位置,明明暗暗,得罪的人数不清。”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无论声名再好,身居高位,难免会陷入利益之争、立场之争,再八面玲珑的人,也会有得罪人的时候。
谢清徵问:“那……这件事要和掌门说吗?”
莫绛雪道:“改日我同她聊一聊。”
谢清徵道:“那师尊你把晏伶捉回来了吗?”
莫绛雪摇头:“捉她容易关她难。她是十方域尊主的女儿,以璇玑门目前的实力,没办法和整个十方域抗衡。”
否则她和沐青黛联手,在青松峰时就能将晏伶拿下。
谢清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夜色已深,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谢清徵无心睡眠,闭上眼睛,脑海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正邪之辨,母亲和温家村之死,还有白日里师姐们受伤的模样。
想不出所以然来,她干脆爬起来,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修炼内息。
屋外风声萧萧,雪花飒飒。
隐约闻得一阵幽幽琴声,谢清徵睁开眼,放出灵识,探查到屋外竹亭中的身影,心念一动。
身形一闪,便来到了竹亭中,站在一旁,静静聆听莫绛雪抚琴。
莫绛雪瞥了她一眼,不言不语,继续抚琴。
琴音幽幽,与细碎的雪花飘落声交织在一起,在深夜里显得有些冷清孤寂。
谢清徵忍不住举箫吹奏与她相和。
吹弹的是《良宵引》,曲中可闻得月夜清风,良宵雅兴。
一曲毕,谢清徵茫然的心绪平复不少,施礼问道:“师尊,怎么有兴致夜半抚琴?也睡不着吗?”
莫绛雪微微摇头:“我夜里不眠。”
以她的修为境界,常年不眠,身体亦不会觉得疲倦。
谢清徵问:“那师尊你每个晚上都在做什么呢?”
莫绛雪道:“打坐,看书,练琴。”
但自从谢清徵拜入缥缈峰后,她就很少在夜间练琴。
谢清徵习惯每日都要睡觉。
“那会不会觉得无聊呢?”谢清徵问。
莫绛雪道:“不会,习惯了。”又看向谢清徵道,“你曲中有迷惘之意,在迷茫什么?”
谢清徵把玩了一下玉箫。
师尊能从她的箫声中听出她的心事,她却听不懂师尊的琴音里藏了什么。
犹豫了会儿,她实诚道:“我在想,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正邪两道是不是要一直这样斗下去,不是我们灭了十方域的人,就是十方域的人灭了我们?”
莫绛雪沉吟半晌,拨弄了一下琴弦,“铮”一声响,谢清徵眼前幻化出一幅黑白阴阳图。
莫绛雪道:“‘正复为奇,善复为妖’,正邪相生相克,就好像这个黑白的阴阳图,正可以转化为邪,邪也可以转化成正。”
谢清徵看着那个阴阳图,道:“师尊,你教的和师姐们教的不一样。”
莫绛雪问:“那你想听我的,还是想听师姐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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