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在湖上飘荡了一夜,天亮之后,莫绛雪泛舟回到那棵柳树下,将小舟重新系好,和谢清徵上了岸。
一上岸,莫绛雪就叮嘱她:“别吃这里的任何东西。”
她爱吃,而仙教的蛊修擅长在饭菜中下蛊。
城里到处都是她没吃过的新鲜玩意儿,谢清徵忍住食欲,道:“正好省钱了。”
师徒二人重新回仙教驻地看了一眼,见大宅里的尸体已经被那些苗家女子搬回了总坛。
她们向店小二打探了总坛的位置,便向那边赶去。
路上,谢清徵道:“冒了我们师徒的身份的人,似乎很了解我们。”
昨晚那女子看着她的脸,说“你又来了”,这大概率说明冒充她们的人,不仅衣饰武器和她们很像,脸也改装得和她们极为相似。
莫绛雪没说话。
谢清徵道:“师尊你很出名,玄门到处都有你的画像,我名不见经传,知道我的模样的人不多,知道我们的模样,还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苗疆,除了谢宗主,便只有璇玑门的人。”
纵然她们在路上骑毛驴嬉闹了几天,但从北至西南,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冒充她们的人,能在她们之前赶到苗疆,挑起她们和仙教的冲突,消息不可谓不灵通。
谢清徵道:“陷害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要置我们于死地吗?谁这么恨我们?”
莫绛雪:“能在一夜之间杀掉驻地三十多名蛊修,那两人修为也不低。”
可惜昨晚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那些人的伤口,便被那几个苗家女子打断。
谢清徵:“万一那两人真打扮得和我们一模一样,那岂不是招魂招过来,被那些鬼魂指认一下,我们也有理说不清了。”
她们这一路白天骑驴,夜晚露宿荒郊,也很少碰到什么人……除了……
“请问仙教总坛在哪儿呀?”
走着走着,谢清徵迎面撞见一队散修,声音、身形俱十分熟悉——不正是前日在客栈里遇到的那群嘴碎的散修?
莫绛雪抱着手臂,淡道:“去捉一个过来。”
谢清徵纵身几个起落,揪过其中一个看上去机灵些的女修,抓到莫绛雪面前,看着她,问道:“这位道友,你可眼熟我?”
那女修瓜子脸,柳叶眉,将谢清徵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笑道:“眼熟眼熟,你长得还挺好看,你是前日客栈里那个要寄养驴的!嘿嘿这年头有寄养孩子的寄养老母的,阿烟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要寄养驴的!”
原来这女修叫阿烟。
谢清徵拱手道:“正是。”
阿烟大咧咧道:“相逢即有缘,这位道友你捉我过来做什么?你们也要加入仙教吗?不过我看街上的人都害怕我们啊。”
谢清徵道:“他们怕惹麻烦,前两天中土来了两个修士,杀了一些仙教的教众,所以他们现在不敢和中土修士多说话。我们知道仙教总坛在哪,你们跟我们一块来。”
阿烟道:“这样啊!等着啊,我去和我同伴们说一声,我们大家一起走,好有个照应!”
她呼啦啦过去了,没一会儿,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过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打探她们师徒二人的身份。
莫绛雪嫌他们聒噪,自顾自走在前面,留谢清徵和他们周旋。
谢清徵只说她们是师徒二人是去仙教求医治病的散修,接着反过来打探他们的来历。
他们都是散修,资质不够没能通过各大玄门正宗的仙考,就想来苗疆的仙教试试,看看能不能成为蛊修。
阿烟性子爽朗,江湖气颇重,看样子很喜欢交朋友,没一会儿工夫,就热切地和谢清徵攀谈起来:“我和你说啊,还得是我们天下散修是一家!中土那些名门正派的修士,表面上一个个都大义凛然,骨子里还看不起我们散修,背地里总干一些下三滥的勾当!”
谢清徵摸了摸鼻子:“比如说?”
阿烟:“比如我们几个人前些天就在客栈喝了些酒,说了些醉话,结果不知道被璇玑门的还是天枢宗的听见了,吊起来挂了一夜!格老子的!小气吧啦的,说都说不得!”
谢清徵被当面骂了一句“小气吧啦的,说都说不得”,心想:“你才小气呢!谁叫你们胡说八道了!”
可其实阿烟姑娘一点都不小气,她说那些话时,脸上挂着笑,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像觉得那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谢清徵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笑了笑,霎时放下了所有芥蒂,还颇为心虚地瞧了一眼莫绛雪,问:“你们是不是瞎说什么了啊?”
阿烟道:“我可没瞎说!都是我千辛万苦从别的道友那里探听来的消息!而且我说的都很克制,魔教那边的谣言才传得离谱呢!”
谢清徵笑问:“魔教那边最近传了什么谣言?”
她们这些散修,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言行无拘,确实消息更灵通些。
阿烟哈哈大笑道:“魔教那边的人说,璇玑门的萧忘情喜欢裴疏雪,因为太喜欢她了所以砍断了她的腿,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哦还有那个客卿长老莫绛雪和自己的亲传关系不清不白!还有天枢宗的谢幽客暗恋自己的大师姐,后来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害死了自己的大师姐!哈哈哈哈你说离谱不离谱?这些话要是被她们听到了,她们不得气成大呆瓜!”
谢清徵笑不出来,将手按在腰间的烟雨箫上,忍气道:“魔教那些人,真是什么离谱的谣言都编得出来!”
阿烟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小谢道友,你好有正义感啊!”
莫绛雪听到这一串话,忽然回过头看了谢清徵一眼,冷声道:“慎言。”
阿烟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师尊好凶啊……她不让你和我乱说话。”
谢清徵不敢再与阿烟聊八卦,与莫绛雪对视片刻,脑海忽然响起青松峰上那个妖女的话语——
“师徒俩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
“你们是师徒,彼此之间亲密些,热切些,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我原以为只有我们蛮荒的人,才不在乎伦理礼法……”
她当时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去问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谢清徵心头一凛,臊得说不出话来。
莫绛雪转回身,继续一人走在前面。
谢清徵看着她的背影,心想:“不知道那妖女当时是真的察觉到了我对师尊的情意,还是为了攻讦师尊才说出那些话来……如果真的察觉到了,那我岂不是连累了师尊的声名……”
还有……如果当时她的情意,真有那么明显的话……那,那师尊有没有察觉?
师尊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亦或是,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想快快写到两个人挑明心意的时候,但是暗恋的滋味又很美妙,尤其是知道她们必定会在一起的情况下~~~
第54章
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谢清徵从头到脚都不自在起来,宛如千万只蚂蚁在她身上爬来爬去,这份窘迫害臊,就像是昨晚在舟中,自己衣衫半心慌意乱,心猿意马,师尊正襟危坐,目光冷淡,一寸一寸地审视她。
不,师尊应该不知道。
那份情意当时自己都不甚明了,只觉自己异常依赖她,见不到她的时候,总是想起她的面容,看到她的时候,就满心满眼的欢喜。
自己打心底钦佩她,敬重她,而她只觉得自己的依赖心太重,还再三叮嘱,修行路漫漫,道阻且长,不要过分依赖她。
师尊只觉得那是依赖之情、孺慕之情,而非爱慕之意。
想明白这点,谢清徵暗暗松了一口气,一面感到庆幸,一面又有些失落,同时心底不自觉地冒出另一个可怕的想法:“万一她知道了我对她的感情是爱慕之情,而非师徒之情,她会怎么样?生气?愤怒?恶心?将我逐出师门?还是规劝我,引导我?或是,回应我?”
她猜了很多种可能,唯独“回应她”这个最无可能,却偏偏最令她遐想联翩,心驰神往。
她忍不住想要试探印证那一丝可能性,比如,表露爱意?
不,不能这样做。绝无可能得到回应,且不说莫绛雪不会动情,就算动情,她也绝不会对亲自教导长大的徒弟动情。
理智死死地摁住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保持现状才是最佳选择,师徒的关系能互相照顾、长久相伴,已然很不错了,不要痴心妄想,不要贪图更多……
内心好似有惊涛骇浪,不断起伏激荡,谢清徵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一旁的阿烟心说她们二人是师徒,听到关于师徒的闲言碎语自然更介意些,于是打哈哈找补道:“那个……魔教的人就是比较口无遮拦,正道这边看重什么,魔教那边就喜欢造谣什么,正道最讲究尊师重道,魔教那边就喜欢造谣哪家的师徒关系不清不白,尤其是那种一师只收一徒的啊……”
谢清徵忙冲阿烟比了个“嘘”的手势。
别再提师徒了……
她的师尊很清白,可她自己存了那样的心思,一点也不清白……
阿烟哈哈干笑了两声,朝谢清徵挤眉弄眼,又看了眼莫绛雪的背影。
她不敢再同谢清徵攀谈,转而继续和散修伙伴们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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