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谢清徵正欲细问,林中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故人回家,行人避让。”
只见林中忽然出现一个身穿道袍的道人,一手摇铃铛,一手提着红灯笼,身后跟着九个串成一排的尸体。
之所以说是尸体,是因为谢清徵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呼吸声。
三人同时站起身,莫绛雪翻琴在手,谢清徵手握玉箫,阿烟没有拔剑,冷静地看着那个赶尸道人和那九个尸人。
那些尸人额头上都贴着一道黄色符箓,随着那道人摇铃的节奏,一蹦一跳走在树林间。
阿烟道:“这是湘西赶尸术。”
湘西赶尸,谢清徵没见过,但有所耳闻。
阿烟又道:“如今战乱频繁,死了不少人,湘西人喜欢落叶归根,所以会请人赶尸,将人送回家乡安葬。”
那个道士目不斜视,赶着一群尸体从她们三人身边经过,竟像是没看见她们一般。
赶尸道士身上也没有丝毫人气,他的脸上涂满腮红,神情十分僵硬,看上去不像一个活人,倒像是一个纸人。
这个林子被人设了结界,正常的赶尸人怕是走不进来。
“叮铃铃——”
一片黑暗中,谢清徵定睛打量那九具尸体,刹那间,犹如雷轰顶——
那些尸体分明是白日里那些散修的模样,而最后一具尸体,与身旁的阿烟姑娘一模一样!
若阿烟姑娘已经成了尸体,那她身旁站着的这个人,与她聊了许多话的人,是谁?
谢清徵四肢发凉,浑身血液都似凝结了一般。
莫绛雪忽然拍出一道点燃的符箓,符箓拍到赶尸人和那些尸体身上,他们的身体就像画师勾勒出来的画一样,瞬间被压缩,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滑落在地,缓慢燃烧起来。
谢清徵伸手去抓旁边的“阿烟”,手碰她的衣服,感觉就像是碰到了纸张一样,完全不是布料的触感。
莫绛雪看向“阿烟”,道:“她也是纸人。”
谢清徵:“可她怎么看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样?”
莫绛雪:“因为滴了血,施了咒,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真人模样,还能和人聊天对话。”
话音落地,谢清徵手里的“阿烟”,霎时破碎成上百只的纸人,散满整个树林。
大脑轰的一下,谢清徵只觉头皮都要被炸开了,险些惊叫出声,连忙往莫绛雪身边靠了靠。
林间站满了一大群阿烟模样的纸人,抽出腰间了纸剑,发出尖锐的笑声,说不出惊悚诡异。
阴风阵阵,莫绛雪掀起衣袖,看了眼已经蔓延到手腕的寒毒,叹道:“不打了,跑吧。”
谢清徵刚想说一声“你前两天不是说你从不逃跑吗?”转念想到,今日已有一战,再打下去,师尊体内的寒热毒有复发的风险,得不偿失,能避则避,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将箫放到唇边,吹了几声,施了个简单的屏障,接着迅速牵过莫绛雪的手,施展开万象步,在林间乱窜,边跑边道:“师尊,我待会就把万象步的口诀教给你!”
徒弟要反过来教师尊功夫,莫绛雪闻言,不以为忤,轻轻嗯了一声。
身后上百个纸人很快就破开了那道屏障,对师徒二人紧追不舍,手上的纸剑宛如锋利的真剑,轻轻一挥,便砍断了林间的枝丫。
谢清徵慌不择路,运转灵气,跑得飞快,暂时将它们甩到了身后。
再次路过那座荒废的女娲神庙,谢清徵道:“师尊,我们进去躲躲?”
莫绛雪嗯了声。
神庙围了一匝灰白色的围墙,墙高两丈,树林里的青藤已经爬满了墙沿,没有门户,二人提气,纵身跳入,两面又是一道差不多高的围墙,二人连跳了三回,才看见神庙的大门。
推门走进去,庙中一片漆黑,殿上果然供奉着女娲的神像。
谢清徵关上门,双手合十,小声道:“女娲娘娘保佑,别让那些纸片人找来。”
转眼打量殿内的布置,竟然看见殿中央停放着一个石棺,棺盖只推上一半,其中并无尸体,谢清徵仍旧打了个寒战。
这这是给谁准备的棺材?
外面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莫绛雪与谢清徵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跳入石棺中。
谢清徵伸手抓住棺盖,一拉,棺盖对上石棺的榫头,严丝合缝。
师徒二人并头侧卧,挤在一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
黑暗中,谢清徵听见了身旁人细微的喘息声,察觉到那人的手伸了过来,在她身后的棺壁四处抚摸,胳膊随之擦过她的身子。
“你、你做做什么?”她问,声音紧张到发颤。
莫绛雪低声道:“看看有没有机关或阵法……”
话语吞吐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朵上,身体里所有血液都好似在往耳朵那处汇集,棺内空间太小,每个动作都能轻易触碰到对方的身体,谢清徵将手规规矩矩地贴在自己身上,生怕摸到了师尊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昙鸾:摸一摸又能怎么样呢?我还要让你们有情人做快乐事~~~
第56章
光线彻底被厚重的棺盖隔绝,眼前一片黑暗,唯有彼此的气息与心跳成了这狭小空间中最鲜明的存在。
石棺中有一缕道馆寺庙中独有的香火味,与莫绛雪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杂糅在一起,谢清徵耸动鼻翼,嗅得分明。
她的后背贴着冰凉的石棺,正面与莫绛雪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像是带着湿意,她的心底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涟漪。
她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畔缭绕,对方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不似平常那般冰凉,而是温暖又柔软,与背后坚硬冰冷的石棺形成鲜明对比。
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
她心跳如鼓,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烫,她想,师尊一定也感受得到。
但她不敢去想师尊是什么感受。
莫绛雪认真地在石棺内摸索,棺壁内并无文字与阵法,她将长琴与帷帽都收进了储物的锦囊中,尽量给彼此多腾出一丝空间来。
谢清徵努力让自己的手保持规矩,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触碰。
但在这狭小的棺材里,即便是最细微的动作,也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甚至是两人衣物间轻微的摩擦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谢清徵忽然觉得渴得厉害,却又并非真的想喝水,她的后背被汗浸湿,这一刻,她真想也变成什么物件,藏到师尊怀里的锦囊中,好过现在这般,不上不下,难受得要命。
每次都这样,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要彼此挨得近了些,身体就比意识更先做出反应。
理智尚存时,她总是想,她只要远远地看着师尊,陪伴师尊,就心满意足了。
可一旦身体距离变近了,失控的心跳节奏和身体的燥热感,总会摧垮她的理智,她开始想要更多,想破坏这份平静,想摧毁这段关系,想拉近彼此的距离,想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与自己融为一体。
她欺师灭祖,罔顾人伦,她为自己产生这些亵渎的念头而感到羞愧。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努力抹去心中那些僭越的想法。
“你起开一点。”黑暗中,忽然听见师尊的传音。
就这么点位置?她要怎么起开?
正思考,师尊忽然揽过她的腰,略一使力,她的身子一轻,整个人瞬间移到了师尊的身上。
这下彼此不用再侧卧挤着了……但她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师尊身上,她的脑袋几乎是埋在师尊的胸前,脑海冒出的全是奇奇怪怪的想法,师尊的身体怎么能这般柔软?她会不会压着师尊?
都什么时候了,快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谢清徵眉头微蹙,稍稍撑起身子。
她不敢去看身下的人,伸出手,帮着在棺壁上四处摸索,看看有没有异常之处。
女娲神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也分外清晰,轻飘飘的几声“啪”
“啪”
“啪”,像是纸张陆陆续续被拍打在墙上的声音,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
人间庙宇供奉着神灵,哪怕是荒废的、没有香火、没有信徒的庙宇,一般邪祟也不敢靠近,因此玄门人士外出露宿,大多喜欢找些庙宇。
没有邪祟的地方,对玄门修士来说,就是最“干净”的地方。
谢清徵暗暗在心中祈祷:“女娲娘娘,此时此刻我就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可千万别让那些纸人进来……”
也有些好奇,女娲是创世之神,听闻苗疆一带的百姓大多信奉女娲,何以这个神庙会荒废?还十分古怪地在庙外围了三圈的高墙,在大殿里放了一口石棺?
两丈多高的围墙,普通百姓根本进不来。
为何不让普通百姓供奉呢?难道庙里有什么古怪?
忽然,神庙外又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哨声。
谢清徵屏住呼吸,心想:“那个人又出现了。”
纸人拍墙的动静倏忽消失,庙外安静下来,谢清徵想放出灵识探查,又怕被那人发现她们躲藏在庙中。
正当此时,莫绛雪传音道:“果然有机关。”
谢清徵不清楚莫绛雪板动了哪里的机括,只见棺材底板突然间一翻,露出一处甬道,两人同时往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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