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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养玫瑰_时千辞【完结+番外】(20)

  何序始终笑望着昝凡,等她回答。

  她目光锋利地回视很久才说:“上车。”

  何序立刻拉开车门坐上来,身侧徐徐上升的深色车窗将一切隔绝在外。她看不到坐过庄和西脚的那只猫跑进了电梯厅,更看不到遮光窗帘紧闭的卧室里,庄和西醒醒睡睡,冷汗一身接一身地出。

  她的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武训、枪训、马术训练,过去这些天里,每一个为了追求完美而在残端留下的破损都是痛苦的叠加,AURAE品牌特展上穿着高跟鞋强撑是让痛苦爆发的引信,何序的突然闯入和震惊眼神是点燃引信的火柴。

  她陷在轰然爆发的疼痛里,活跃的脑部神经持续幻想那条早已经不复存在的腿还是车祸发生时骨碎肉绽的狰狞模样,时间走动的每一秒都是一把钝锯,反复切割着它血肉模糊的断面。

  “啊……啊……”

  痛苦的呻.吟伴随着高烧在黑暗中凝结,变成带刺的藤蔓,沿着墙角攀爬生长,形成结实的囚牢,外人闯不进来,庄和西也撞不出去,她的时间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反复横跳,忽快忽慢,好像又回到了浑身戾气的十六岁,觉得谁的目光都刺眼,谁看她都可怜,都恐惧,她把自己紧紧蜷缩着,脸也想埋进身体。

  真正的时间其实按部就班,一转眼而已,一天就过去了。

  庄和西真正恢复意识是在傍晚,夕阳残照里,她穿好假肢,换上衣服,一身体面地从卧室里出来,只听到满室冷清。

  有的人终于肯放她一条生路,怎么来的怎么的滚蛋了是吗?

  她真想感谢。

  嘲讽的冷嗤在走廊里响起。

  庄和西扶着墙,脚步虚浮地朝餐厅走,想找一些吃的。

  拐弯看到没收拾的餐桌、岛台,她步子一顿,眼前浮现起之前那些干干净净,摆盘精致的早晨,餐桌上总有一张内容不变的便签,旁边放着卖相上佳的食物,那些东西似乎——

  潜移默化地,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痕迹。

  “……”

  有些人可真是本事令她刮目相看。

  庄和西扶在墙上的手指扣紧,冰冻目光衬着满室冷清。

  良久,指尖开始发酸发疼的时候,庄和西松手走到餐桌前,把桌上已经冷掉的,明显准备仓促的食物连盘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瓷器碰撞、破碎的声音刻薄刺耳。

  庄和西像是听不见似的取出瓶酒,拔出木塞,提着瓶子朝沙发走。酒是昝凡勒令她戒过的,原因很简单,有回她喝醉酒洗澡,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能独居,对面的人一定要开着门睡觉的原因之一:昝凡得知道她还在喘气儿。

  另一个当然是怕她哪天受不了了,或者快摔死了,和滩烂泥一样张嘴喊人,她们能马上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呢?

  敢碰她吗?

  不把胆吓怕就不错了。

  酒像水一样往喉咙里灌,转眼就是一瓶。

  两瓶。

  第三瓶见底的时候,趴在右膝上眼神涣散的庄和西手指一松,酒瓶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和门锁开启的清脆“滴”声形成鲜明对比。

  庄和西朝沙发倒的动作微微一顿,迟缓地转头看过去——那个她误以为已经被吓得夹着尾巴滚蛋的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食材从外面进来,换了鞋,边往里走边看着她说:“和西姐,您醒了,晚饭想吃什么?我买了很多菜,都是您爱吃的。”

  第14章

  庄和西看到她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和前阵子老鼠似的,只会按照固定线路快速经过,然后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发出声音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什么让她突然生出了这种如入自家般的主人感?

  她的狼狈和丑态吗?

  庄和西右手抓着脚踝,慢慢张开口,对走到岛台前整理东西的人说:“何序……”

  何序抬头:“嗯?”

  酒精让庄和西的尖锐失控:“我上辈子屠了你满门,还是这辈子杀了你全家?”

  何序手上的动作顿住。

  庄和西:“要是都没有,你怎么能这么恨我呢?”

  何须手指蜷了一下,垂下来放在身侧,笑着说:“我喜欢您都来不及,怎么会恨您。”

  庄和西:“那为什么不听我的,滚出我的视线?付不起违约金?多少?”

  庄和西眼神倨傲如刀锋,步伐却枯槁得如同断枝,她走到沙发另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摔在何序身上:“这里面至少有一千万,够吗?不够我现在就让人转,你要多少?”

  何序被卡片狠狠划过的下颌一阵刺痛,她手动了一下,没去揉,而是弯腰把卡捡起来,看着庄和西的眼睛说:“和西姐,我只想看到您好。”

  庄和西:“你在我不会好。”

  何序:“我以后出门不和您同乘一辆车,在家除了做饭,尽量不出房门。”

  庄和西:“?”

  问题在这儿吗?

  不露面什么时候等于不存在了?

  庄和西为了昨天的特展,从午饭就开始禁食,晚宴只喝了几杯酒,之后一直被腿疼和高烧折磨,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抵抗。她的体力早就耗光了,能直立着走出来,现在站在这里和何序说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大毅力。

  可对方油盐不进。

  这种态度如同她的天敌,她在一阵阵猛烈的眩晕攻击中,甚至没办法把这个令她憎恶至极的人,亲手扔出自己的房子。

  太讽刺了。

  也太可恨了。

  庄和西脖颈里都是细汗,瞳孔里那点夕阳的残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阴冷。

  庄和西一步步朝何序走,被各种不适折磨得一潭死水似的脑子里思考着怎么做才能不讽刺,才能解恨。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再不给自己一个交代,她不知道会不会疼死,烧死。

  何序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看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庄和西时,还是会在某一秒感到心虚发慌。

  “和西姐……”

  “每天看着你,想着你腿上的伤疤,被迫把过去在脑子里重演,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庄和西说。

  何序被逼得后退一步,身体紧紧抵住岛台。

  庄和西却还在靠近,右脚插进她双脚之间,膝盖挤开她的膝盖,她们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何序隔着短袖都能感觉到从庄和西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晰的热度——高烧的热度——掺杂着成熟女性极具冲击性的气息。

  何序被烫了一下似的目光轻闪,偏头道:“和西姐,您还在发烧,我去拿药。”

  今早在车上,昝凡特别提了,庄和西每次被人发现腿的秘密都要大病一场,像是要用持续的高烧把痛苦全都焚毁一样,一边折磨一边自愈。

  何序感觉到那股可怕的热度了,身体无意识往后缩,想从庄和西和岛台的夹缝之间挤出去。

  她的慌张隐秘晦涩又肉眼可见。

  庄和西低头看着她竭力克制呼吸的样子,看她紧抿的嘴唇,起伏的胸口,以及,惊惧慌张的眼睛。

  嘴角忽然扬了起来。

  还以为有人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呢。

  原来怕这种呼吸交缠,肌肤相贴的接触啊。

  之前还说什么喜欢,什么保护,全是谎言。明明和昝凡,和禹旋,和张令,和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亲密无间,游刃有余。

  让人恶心的骗子。

  不过也好,怕才有机会撕碎她恶心的伪装,虚伪的面孔,将她一寸一寸剖开成最真实原始的样子,露出胸腔里那颗肮脏丑陋的心脏不是吗?

  想通这一点之后,庄和西忽然觉得醍醐灌顶。

  她之前还是太客气,对付何序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一遍一遍问她为什么,一次一次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蛋,她的脸皮多厚,哪儿会因为别人几句羞辱就卷铺盖走人。她既然那么想留,就让她原原本本,彻彻底底地全部留下,连同那些她没打算要赔进来的东西。

  这才公平不是?

  哪能总是她被逼得往后退。

  庄和西真是疯了,疯到熬了一天一夜,此刻早就已经所剩无几的理智被病理的和心理的高热迅速焚化,被酒精浸淫绑架。

  “不出房门怎么能看到我好?”

  庄和西攥住何序的手腕按回到岛台上,她身形一僵,还没完全离开地面的脚踏回去,看到庄和西不断逼近,目光里的憎恶一秒一秒变着味道,那里面的温度在迅速升高,灼烧似的,红逐渐蔓延。

  何序无措地偏头。

  被庄和西拧回来。

  “躲什么?”

  庄和西说着,拍了拍何序的脸颊:“你得亲眼看着我,才能知道我是怎么好的不是?最好再亲自参与参与,才能记忆深刻。”

  “和西姐……”何序呼吸很短,还是清清楚楚拂在了庄和西唇边,“您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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