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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养玫瑰_时千辞【完结+番外】(217)

  何序:“以前没和谁谈过恋爱,不好意思。”

  哦对。

  现在她是在和一个人谈恋爱,她们的眼神呀、语言呀、心跳呀,全都有来有往,一不小心就会缠到一起的那种谈法,和之前单方面的命令、服从不一样。

  她也要主动。

  主动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害羞。

  她还“耳鸣”。

  这个声音老是蠢蠢欲动地,想要提醒她去回忆那些不好的画面,削弱她的意志,她还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把心态完全转变过来。

  害羞交织着藏在心底随时准备冒头的冷和黑,何序有点撑不住,眼神开始打晃,一秒避开裴挽棠,下一秒又强行拉回来对上她,然后脸更烫,耳朵更红,火烧一样的温度经由空气传递,覆在裴挽棠裸露的皮肤上。

  裴挽棠抬手轻触何序脸颊。

  冰冰凉凉的。

  何序忍不住闭上眼睛,感觉那几根手指细软轻巧,磨着自己的鼻子、眉毛,撩了点头发到耳朵尖上,又被手指勾下来擦过耳朵、下颌,停在嘴角。

  “如果我没失忆,我应该还没有和你表白。”裴挽棠说。

  何序掩埋在害羞里的悸动冷却,心跳重重撞上肋骨,都撞变形了,她疼得嘴唇紧抿,把眼睛睁开——和西姐的眼眶微微有一点红,瞳孔里翻滚着的黑墨……是深情和爱意,不是别的,不是那些反复无常的冷言冷语、爱恨交织,她好像有点……

  何序又凑近,专注的眼睛紧盯着裴挽棠。

  “和西姐,你是不是在心疼我?”何序问,她觉得那个眼神是心疼,心疼她吃了那么多苦,命都快没了,现在却是一句表白没有就用跑的回头,“是不是?”

  裴挽棠笑了声,有这个“狠心的人”终于能看到自己真实情绪的感慰,有被她道破的这个事实在剜绞心脏的剧痛,还有她现在正一遍遍地无意识凑近她,而不是见她就躲的酸楚、狂喜与后怕。她说:“是。”

  何序:“你还有点怪自己。”

  裴挽棠:“是。”怪自己一朝坠落,就在深谷里堕落,究竟错失了多少。

  裴挽棠的眼神震荡翻卷。

  变成自责之前,何序手在病床上用力抓了一下,然后猛地松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身体往下一压,彻底凑到裴挽棠身上。

  “那你现在和我说。”何序的声音闷在裴挽棠身上。

  裴挽棠被何序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怔住,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合,突然就趴到自己身上的人,和在ICU那天几乎一模一样,身体贴着她的身体,手臂搭在两侧,区别是,那天她没敢用力压她,今天——

  她趴在她的身上,心跳拼命撞着她的胸口。

  是紧张的。

  要求别人跟自己表白这种事,她真的一点都做不来,她还需要很多时间去学习、突破。

  但是不马上说,和西姐肯定又要哭,她舍不得。

  那就算了。

  反正把脸埋下去,她就看不到她在不好意思了。

  何序佩服自己的聪明佩服得太投入,无意识把脸在裴挽棠身上蹭,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没两下就感觉锁骨发凉,被她蹭得乱七八糟。

  她的心也乱七八糟,自责在消退,爱意在涨潮,一点点把她推到何序面前。

  “嘘嘘。”

  “在。”

  “我爱你。”

  “嗯。”

  “爱你爱到可以给你一切。”

  “已经给了。”

  “也想得到你的一切。”

  “我就剩一个人了。”

  “那就把你的人给我,我们去谈恋爱。”

  轰隆——

  原来血气上涌有声音。

  何序突然发现的,那个瞬间脑子会突然变成空白,接着感觉脸像火烧,喉咙迅速拔干,咽再多的唾沫也好像润不湿。她只能放弃,就那样干干地说:“给你。”

  然后——

  何序舔舔嘴唇,声音小如蚊蚋:“我们去谈恋爱。”

  裴挽棠笑出声来。

  久违的笑声同时灌入两个人耳朵,一个小动物一样竖起耳朵去听,一个摸摸她高竖起来的耳朵,再开腔,俨然就是从前。

  “闷了四十六秒了,还有气?”

  “?”

  何序耳朵一搭,觉得自己快闷窒息了。

  裴挽棠提示:“把脸偏过来。”

  何序眼睛紧闭,头往右偏,偏完之后是侧脸贴在裴挽棠锁骨附近,热度不断从她身体里往出散,烘烤着何序的脸。

  何序睫毛抖了抖,坐起身体。

  裴挽棠身前陡然一空,觉得恒温空调都没劲儿了,浑身凉丝丝的,很不舒服。

  何序视线从裴挽棠锁骨上扫过。

  又扫回来。

  压在床单的手指后缩,前伸,前伸,后缩……磨得指肚火烧了一样,抬起来轻轻点了一下裴挽棠锁骨。

  “很冷吗?”何序一心盯着裴挽棠的锁骨,说:“起鸡皮疙瘩了。”

  话落,鸡皮疙瘩突然加重。

  何序眉头拧了起来,刚蜷回来的手指攥一攥,贴回到裴挽棠锁骨上,来回磨蹭着帮她取暖。

  病房里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加重。

  “这样好点了吗?”

  “……嗯。”

  裴挽棠锁骨上的鸡皮疙瘩很快消失,但皮肤被“磨”红了。

  何序收回手,帮裴挽棠把被子拉高到脖子——虽然她觉得房间里其实有点热,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两条手臂全在外面放着,但她能理解病人体弱。

  何序把手机一拿,准备去微博上继续巡逻。

  裴挽棠说:“我想去卫生间。”

  何序立马撂下手机,整个人俯身过去,把裴挽棠往起来抱。

  她这几天一直这样。

  禹旋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瞪了老半天眼睛才想起来唏嘘:“何嘘嘘,你伺候过病人没?”

  何序说:“伺候过。”

  禹旋:“那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了吗?”

  何序扭头问裴挽棠:“过吗?”

  裴挽棠把手递给她说:“刚好。”

  何序就不吭声了,仔细跟着裴挽棠往卫生间走。

  佟却在裴挽棠能下地当天送来了一支黑色的拐杖,她没说什么,只是拿来和假肢放在一起,晚上裴挽棠说:“嘘嘘,把拐杖拿给我。”

  那之后,裴挽棠一直没提过假肢的事,下地都拄拐。

  单拐。

  一开始何序担心她用不惯,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护着,现在它像科幻电影里的机械臂,几乎和和西姐融为一体,她看起来……

  很酷。

  何序已经看了好几天了,还是觉得很酷。

  比当年拍拍手掌,抱她下马,亲自去拍马戏那会儿还酷。

  她就是空着一条裤管,也可以坦然自信,散发出让人想要仰望的强大气场。那是一种源自内在的力量,是自我接纳,是在缺陷面前也能从容不迫,富有魅力。

  这个她比残端老是疼、肿,莫名其妙破损的样子好看多了。

  她残缺着,也一样漂亮。

  何序眨眨酸热的眼眶,跟进来卫生间。

  裴挽棠在洗手,洗完了对着镜子拨弄头发。她站得有点靠墙,何序想帮她拿擦手纸,只能猫起腰,从她胳膊下面钻过去拿。

  “你是不是长高了?”裴挽棠忽然问。

  何序刚摸到纸,闻言在她胳膊地下扭头:“没有吧。”骨骺线早就闭合了,没得长。

  裴挽棠说:“看着高了。”

  何序抽完纸后站直身体:“可能我鞋底厚。”

  裴挽棠低头。

  何序:“……”她今天穿的薄底鞋,没什么厚度。

  裴挽棠侧身往后一靠,两手环在胸前:“难道是我老了,身高开始缩水了?”

  何序:“没老。”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

  但好像她们说话真的是在平视。

  何序不禁怀疑自己不是真遇到了小概率事件,长个了,她扭头看看镜子,扭头看看裴挽棠,下一秒,走过来拉开她环在身前的手臂,抱住了她。

  裴挽棠:“?”

  何序微微仰头,鼻尖蹭到裴挽棠的嘴唇。

  裴挽棠呼吸定格,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何序被裴挽棠身上熟悉的味道抖音,嗅闻一样无意识吸吸鼻子,退离开说:“没长高,以前就是仰头到这个幅度,鼻子就能碰到你的嘴,再高一点,是……”

  何序视线扫过裴挽棠气血已经恢复的嘴唇,突然卡壳。

  裴挽棠目光往下瞥了一瞬,落在何序细微耸动的鼻尖以下。

  何序鼻息忽然有点乱,眼神乱了节奏。

  裴挽棠说:“是什么?”

  突然低下来的声音响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然后在自带混响的卫生间里的回荡,把声音的深度和层次感拉满之后钻进何序耳朵。

  何序酥麻的舌尖抵抵发软的牙齿,低声说:“是接吻。”

  是长风、野草和火,暧昧一点即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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