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好生离去。”她话音低微,眼皮沉重,言毕,浑身力气像被抽干。
蟹妖戳了戳她,大着胆子上岸,却被黏稠糊住了脚。它两只眼横过来,朝下望去,顿时惊惧不已,“是血!”
“人类,流了好多好多血!”
“……好吵呀。”褚昭不满地嘟囔,自混沌中苏醒,她好像听见了洞府大水坑守门的阿蟹声音。
揉了揉眼,从一团柔软中坐起来,却不期然窥见近在咫尺之处的清冷面庞。
司镜双目紧闭,苍白唇角被血痕晕染,摇摇欲坠,终是支撑不住,软倒在旁。
“娘子!”褚昭像被从冷水中捞了出来,抱紧女子纤腰。
自己受了玄门仙修那么多道的剑气攻势,不是应当已经死了么?
余光里俱是一片熟悉景象,放眼望去,林间无月也无日,凋敝昏暗,妖哭尖啸。
她不知何时、不知缘由,竟又回到了荒山。
褚昭悲喜交集,又心如刀割。
是知知又救了她,带她从那些玄门人士面前逃出来的吗?
活动了一下四肢,早已没什么大碍了,连过往残存在记忆中的痛楚感都迅速消散。
水潭中的蟹妖虾妖面面相觑,大眼对小眼,以眼神示意。
——阿褚大人又寻到新美人了?
——我、我害怕,那貌美女子可是穷凶恶极的仙修!
虾妖正埋在水中胆怯吐泡泡,忽然,被飘逸绯红的鱼尾重重一甩脸颊,痛得吱叫起来。
褚昭化作原身,游至它身前,貌若宝石,映得黯淡水潭粼粼生光。
此刻却气恼不已,软嫩的口一张一合,“不许编排我的娘子!”
“我们、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小红鱼腮盖含羞地翕动,“你们快帮我把娘子抬进洞府里去呀。”
说完,她着急地扑朔游到岸边,衔住司镜袖角,努力往水中拖曳。
司镜入水的刹那,水波在她似雪般面庞围绕,虽双眸紧闭,却如芙蓉般秾秀生光。
褚昭用妖力编织了一个殷红色泡泡,将美人裹起来,自己游进去,用妖力为对方疗伤。
却没有控制住自己,在司镜脸侧悄悄啄了一口。
她的心愿终于要实现啦!
美人说带她离开鱼驴峰后,便会来荒山拜访,果真没有食言。
泡泡沉入水底,褚昭喜不自胜。
无意仰头,却窥见遗落在水潭岸边的一抹雪亮颜色。
像是匕首。
她歪一下头,有些不解。
那也是知知的东西么?
等她明日衔回来,镶上珍珠贝壳,就充当聘礼送给她的娘子。
-
红纱帷幔,水波弥乱,鼻息间似有陌生清凉的气息缭绕,灵台清明,催人欲醒。
司镜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枚硕大贝壳之内,身下软褥似云,颜色殷红。
眼前水光清澈动荡,她腰身伤口被好生包裹起来,仍有些痛楚。
敛眸打量片刻,才发觉,自己目前身处昏暗无光的深水之中。
至于方才的香气,是不远处一只熏炉中燃着的涤灵草的味道,有凝魂聚气之效。
集市上百枚灵石一棵的珍贵涤灵草,此刻塞满熏炉,似乎并不被主人怜惜。
火光温吞跳动,遇水未熄。
“嘘……轻一点、轻一点呀!”少女娇俏微恼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不要吵醒我的娘子!”
一条鳞片晶亮的小红鱼掀开珍珠帘,轻甩尾游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数十只吭哧吭哧,累得吐泡泡的蟹妖,合力抬起一箱盛装珠翠玉石的妆匣。
“从今日起,你、还有你,要一直在此,为我的娘子编织凤冠!”褚昭趾高气扬地点了几只小虾米。
众虾妖颓然称是。
仍有一儍蟹发问:“阿褚大人,海岱与雱谢已在外等候多时,大人不去宠幸两位娘子么?”
褚昭心虚地甩尾,“不、不去啦。我还要陪我的新娘子呢。”
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向贝壳软榻的方向游去,却瞧见其中女子相隔重重纱幔,清凌胜雪的眸光。
“知知!”她快活唤一声,撩开红纱游了进去。
倚进司镜怀里,先是用头轻轻顶女子的腰身,见无大碍,又扑朔朔游进她怀里,云鳍轻抚过她锁骨弯,“你终于醒啦,阿褚好想你。”
司镜手本能向腰际摸去。
素不离身的佩剑没了踪迹,袖内藏匿的短刃也已丢失。
她微不可查抿唇,将不安分的小鱼捧在掌心,轻声开口:“此处是?”
“是阿褚的大水坑!”褚昭得意极了。
她有心带司镜参观,却又顾念着女子伤势,瘪了瘪嘴。
不知想起什么,圆眸亮起。
洞府偌大,何时参观都可,如今她的娘子病弱,时机却是不可多得!
顿时,白雾四散。褚昭化作人身,黏在司镜怀中。
未穿衣也并不羞耻,搂着她脖颈,轻轻啄了几口,羞赧问:“娘子,我们明日就成亲了,现在、现在想和阿褚双修吗?”
软纱帐外,串珠缀玉的小虾米悉数支棱起了耳朵。
“吱?”
“吱!双修!”
司镜将视线别开,默然不语,“……”
“你们都离开这里,要远远的!”褚昭发觉女子知羞,立时换上一副凶巴巴的语气,将刚召来的妖全都赶出去。
可怜众虾妖一阵奔波,饿得胸贴后背,也没得到半点犒赏。
耳边寂静下来。
褚昭娇哼一声,这才满意。
她知道司镜知羞,可只她们二人独处一处,她脸反倒有些热了。
将唇贴上司镜,生疏渴求地索吻,“知知,亲我。”
女子却无声朝后退离,连带着无意落在她腰际的手臂也收了回去。
她低垂长睫,神色淡漠,并未掺杂如她一样的情欲,“……我的剑在何处?”
褚昭心里陡然一空,像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潭井。
雀跃褪去,她发觉,经山洞中一事之后,知知似乎对她心生芥蒂,再也不复往日偶尔袒露出的柔软。
可她们分明已经结契,甚至、甚至明日便要成亲了。
“……知知。”褚昭膝行过去,将脸颊贴在对方颈窝,嗓音因委屈而低弱,“剑就在外面,我给剑柄镶了贝壳,又重新编了好看的剑穗。”
“你不要想剑了好不好,阿褚……阿褚也很想你。”
司镜昏迷了两日,她也就整整守在对方枕旁两日,只在刚才,偷偷溜出去监工了一小会。
她时常轻啄女子眼尾,想让对方快些苏醒过来,又觉得这样会影响对方休息,于是,只静悄悄枕在对方腕处,用妖力暖她的经络。
疲累不堪之际,褚昭只要幻想司镜醒来后瞧见她的模样,便心情舒展。
想必女子一定眸光柔润,会怜惜地以指腹轻抚她。
说不准,还会破天荒地对她笑一下,唤她“昭昭”、赧然到耳廓微粉,再添一声“娘子”。
可是,什么都没有。
是知知不满意洞府的布陈,还是她尚且未准备充分的聘礼?
褚昭黯然地咬唇,想起什么,跌跌撞撞从榻上离开,自去取昨夜精心修缮的那只匕首。
匕首似雪锋利,她忍痛,从自己最珍视的尾尖处割下来一枚光泽异常漂亮的鳞片,镶嵌在柄处。
她希望,司镜每每用到这只匕首时,都能想起她。
“这是知知的么?”递给女子时,褚昭分外含羞,没能将鳞片之事说出口。毕竟那是她最隐秘地方的一部分。
“我拾回来啦,送给知知。”
她耳廓发烫,不敢抬头瞧面前人。
半晌,却没有人接。
匕首冰冷沉重,鳞片割手,她怔怔望去,司镜墨发四散,掩住眸底所有情绪,以至于显得寡淡生冷。
甚至未曾抬眸看一眼,便移开目光,“拿远些。”
“……我不需要。”
褚昭手劲一松,闪烁着粼粼微光的匕首滑落在地。
她低下头,胸口如坠冰窟,茫然睁大眼。
尾尖依旧残存着割鳞片时灼烧的痛楚,委屈难捱。
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送什么礼物,娘子都不喜欢。
“那知知喜欢什么?”褚昭嗓音不自知染上潮意。
漂亮的剑、厉害的法器,喜欢什么,她便去搜集。只要知知高兴,她做什么都甘愿。
心头却忽地涌上无措的念头。
她想起,司镜却是从未对她说过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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