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到礼物起，闻念就一直没讲话，黎安安于是微微弯下身，从下方试着去看她的表情——
然后，她看到闻念的黑眼睛亮晶晶的，眼眶也泛着红，这样安静地咬着嘴唇忍眼泪。
“念念，”黎安安小声说，“……你哭了吗？”
而闻念这才意识到似的，自己用力抹了一下眼睛：“没哭……”
抹得太用力啦。黎安安去牵她的手制止，想想又拿纸巾给闻念擦眼泪，被闻念皱着鼻子、用忍着泪的表情自己拿了过去。
“……我没有哭。”她强调说。
“好啦，没哭。”黎安安就笑，“那，念念……这些书，你要先挑一本来读吗？”
*
又看了一会儿书，两人起身离开基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黎安安用自行车载了一半的书，打算推它们往回走，而闻念跟在她身后一点，怀里也抱着几本两人喜欢的书。
来过这么多次，闻念对秘密基地已经很熟悉了。在黎安安的注视里，她锁好门、把钥匙藏回原来的地方，这才示意说：“走吧？”
噢……
黎安安忽然意识到。现在眼前的一切，正与她之前的梦中是一样的。
属于将晚的天空的颜色，很安静的后巷，只有她们两个人。只是，念念没有露出像梦里一样的笑容，而是眼尾有点红红的，还留着刚才抹过眼泪的痕迹。
她一直很想看念念因为自己而笑起来的样子。但是……但是，哭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此时，那安静的、有些困惑的神情让她很想牵住闻念的手。黎安安于是松开自行车把，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些纤细的手指。在闻念回握住她之后，又用唇蹭了蹭上面的红痕。
真是的。她想。不要再碰伤自己啦……
闻念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有太亲密的举止。哪怕小巷前后几百米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她仍对这种接触不太自在，这个很轻的吻果然让她有点凶巴巴地望了黎安安一眼：“黎安安——”
尽管黑眼睛里满是警告的意味，她的动作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不仅没有放开黎安安的手，而是仍然有点孩子气地、牢牢地握着她的指尖。这让黎安安不觉笑起来。
“念念。”她就说，“我好喜欢你呀。”
还没等闻念回应她的告白，黎安安忽然又想起，“噢！说到这个，念念……”
有一件非常令她在意的事情，从刚刚开始就——
她说：“……念念，你是不是很喜欢姐姐类型的啊？”
闻念困惑地应了声：“什么？”
“就是就是……那种成熟的、可靠的温柔姐姐。像岚霏姐，还有金玛瑙也是……”黎安安就说下去，语气嘀嘀咕咕地不怎么开心，“之前你和她不是就很熟了嘛……你们关系很好吗？是朋友吗？那岚霏姐呢？念念，你更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闻念说：“哪有那么……”
很偶尔时候，黎安安也认为，念念或许会适合拥有一位稍微年长的恋人。那些学校里、还有关于公司的事情，如果有个社会经验更丰富的恋人在，也许可以让念念更轻松一些。
而后，她又一下子想到——啊，可是可是，对方要是仗着更成熟而借机欺负念念怎么办？
这让黎安安不禁在心里为这种可能性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所以这么看来，果然还是自己更好吧？
“念念，”她于是说，“比起岚霏姐或者金玛瑙，其实，你还是更喜欢我的吧？是吧是吧？”
她听到闻念沉默了片刻，才说：“……不是。”
黎安安一下子蔫了：“啊……”
“不是更喜欢……是只喜欢你。”而闻念轻声回答，“只有你，黎安安。”
说完她牵牵黎安安的袖口，让她靠近过来一点，然后抬起脸，在她的嘴唇边印了一个草莓果味的、很小的吻，认真地讲。
“我只喜欢你。”
第87章
周六清晨。
闻念在紧密且松软的温暖中醒来。
她睡眼朦胧地在枕头上挪了挪,才意识到自己是把被子在身上裹了两圈，而黎安安——她的感冒好起来之后，她们就又重新一起睡了——则正熟睡在她的枕头边、严严实实地从后面整个搂着她,才导致她现在像个被压实的寿司卷,一点也无法脱身。
……太热了。光是这一会儿,闻念就已经出了层薄汗。也到该起床的时间了。
尽管勉力放轻动作,试图摆脱困境的响动还是吵醒了黎安安。她迷迷糊糊地蹭过来,头靠在闻念的腰间,讲梦话一样模糊地唤：“念念……？”
“还早。”闻念说，“继续睡吧。”
“不要……”而黎安安嘟囔着,把自己往她腿边又塞了一点。
她的体温原本就比闻念要稍高,经过一夜睡得格外暖,更成了完全的热源。而两条手臂像拥着大玩具一样紧紧箍着闻念的腰，好在尽管还没有完全醒来,她仍记得闻念的力气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并没有用上特别大的力量，只是牢牢地、撒娇一样抱在那里不肯放手。
“念念,”黎安安喃喃,“你也再睡会儿嘛……”
被这样抱着，的确是走不了了。闻念垂下脸去望黎安安。
黎安安枕在她腿上,无忧无虑的柔软脸颊上还有枕头的压痕,头发也比之前长了点，此时正翘得乱七八糟。要是被她自己看到了，肯定要“呃啊啊啊”地大叫着跳起来去洗手台前整理。不过黎安安现在正困得要命，不会知道的。
看了一会儿,闻念抬起手，摸了摸她很蓬松的头发。像是揉一朵温度过剩的蘑菇或者海胆。
黎安安。她想。笨蛋。
……只是,与隔着被子的拥抱不同，黎安安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此刻贴在她的腰间，中间一层单薄的睡衣毫无阻隔热度的能力。于是，属于对方的、灼热的体温就直白地拥在那里、沿着敏感的腰线向下蔓延，烫得她几乎要打个奇怪的哆嗦。
“黎安安……”闻念说，她有意咽了咽，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发抖，“我要起床了。”
黎安安不理，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一点，手指无意识地轻轻蹭过纤细的侧腰。闻念抖了一下，脸完全红了。
她咬着唇，去牵开黎安安的手：“好了，黎安安……”
又等了一会儿，她的恋人这才皱着脸，很不情愿地被她拿开了手臂。
闻念也起身去收拾自己。在洗手间的镜前，她果然看到自己的脸上仍然泛着红晕，洗过脸之后好一阵，温度才慢慢地降了下去。
其实，她们之前也会有这样的接触，没什么特别的。也许只是……因为她看待黎安安的方式，与之前发生了变化而已。
因为闻念在想着清单上的第四项——那行字写着，亲密接触。
是比起之前有过的牵手、拥抱和亲吻，都还要更亲密一些的事。
理论上，既然她们都已经成年了，当然没有什么不行的，这个周末两人也都有空。但毕竟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还是得提前准备一些才行。
锁好门的浴室中，闻念解开睡衣，站在镜子前安静地检视自己。褪下了看上去宽松而柔软的睡衣后，镜中余下的身体望上去苍白且乏味，消瘦到连胸骨与肋骨的轮廓也清晰可见，而缺乏任何本应该具有的可爱曲线，还盘亘着许多刺眼的疤痕，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漂亮。
……坦白讲，她不觉得黎安安会对这样的身体产生兴趣。
这个事实让闻念很是挫败地咬着嘴唇，飞快地把睡衣掩上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但是，既然黎安安没有划去这项，那应该还是想试试的。而她在准备惊喜的部分已经很失败了，不能再让黎安安的期待落空一次。
要是……真的做的话，首先，她要穿着睡裙，最好也不要开灯，等下洗澡要用新的沐浴乳，之后还得涂一点黎安安之前留意过的唇膏，还有睡裙也要换新的。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前，要再试一下黎安安的态度……
将全部计划在脑海中反复温习过两遍，闻念这才终于能暂时压下心底高压的焦虑。
会没事的。她告诉自己，迈入淋浴间。只要再多准备一点……也许黎安安就不会太失望。是这样的，对吧？
*
等到准备好所有的一切、披着热腾腾水汽与新沐浴乳的气味回到卧室时，黎安安果然也已经醒了，只是还待在闻念的枕头上，表情皱巴巴地和照过来的阳光对抗，一听到闻念开门的声音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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