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曦回到飞船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换了件舒适的细肩带淡粉的家居裙，熟门熟路跑去料理机倒咖啡。
听到祁影的问题，她愣了愣，忽然就有点不开心。她专心倒了咖啡，过了片刻才说：“上校明天有别的安排吗？”
祁影回答：“是。明天预约了飞船保养。”
“嗯。”孜曦轻轻应了一声。她本来也只给自己和实验室助理们放了两天假，挂在工作列表里的任务还很多，明天确实也得回去了。
飞船里像存在一个无形的结界，同时封印了两个人在聚居区时紧张、不稳定但更充满未知和期待的心情。
“航行终点已设定。本次航行距离：7533公里，预计耗时：125分钟。”
祁影垂眸，中控台上投影出新的航线，曲折指向孜曦将去的方向。
小飞船在夜色里调转方向，像一道流光飞行。
孜曦望着女军官双手插兜，独自在投影前站了片刻。
她的背影颀长，缄默而克制。
也许，对祁上校来说，现在……只是非常认真地在做一份工作罢了。
那也没错，毕竟她本来预计好的也不是一趟休假旅行，她想要收集新的动物数据和缺漏的土特产，目标基本都实现了。
孜曦没有用晚饭，换上实验服随便叼了管营养液当晚餐，开始埋头整理在聚居点买回的各种‘土特产’。
“警告！警告！天气系统预测5分钟后将出现大陆级风沙暴，气象风险指数12级，航道风险性指数300%！航行风险过高，请立即中止航行计划，紧急迫降躲避！”
飞船里突然响起尖锐警报，中控台上急促闪烁刺眼的红色警示标志。
孜曦手一抖，要滴在培养仪里的试剂多下了两滴。
她抬起头，祁影快步走向中控台，用最快的速度搜索附近的避风地点，手动操作飞船往地面降落。
“月神星大陆级的风沙暴危险性很大，一次风沙暴能席卷几千甚至上万公里。现在我们必须要找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驻扎，最好是盆地地形的内边沿。”祁影操控飞船往地面下降，语速很快地解释，“这艘飞船太小，重量比较轻，如果位置不好可能会被风暴卷起来。”
孜曦很快回应：“好的，我听从安排。”
五分钟时间，只够飞船及时降落在附近的一个小型盆地内侧，并开启了小型防御力场。
舷窗外蓝黑的天幕变得更昏暗，繁星悉数隐匿，沉沉的似乎整个天朝着地面压了下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响彻天地，伴随着细密凌乱沙砾击打在飞船外壁上的沉闷响声。
狂风席卷着密集的细小沙砾、小块岩石甚至比成年人体积更大的石块轰鸣而过，小型防御力场无法过滤全部的外来异物，仍然有部分体积较小的沙石撞击飞船外壁，传递到窄小的飞船中控室里，就成了无处不在的低频噪音和轻微震感。
孜曦很厌恶这样的环境。这会让她想起一些小时候不好的回忆。
她甚至感到有些反胃，忍着不适收妥工作台，握着咖啡杯在小桌边坐下，合上眼慢慢做了几个深呼吸。忽然，飞船船身震动，伴随着一声撞击的巨响。
她极力保持平静，忍不住发问：“会持续很久吗？”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怎么了？”祁影两步靠近她，注意到孜曦握着咖啡杯泛白的指尖。祁影半蹲下来，去看她的表情，明白了：“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吗？”
“嗯。”孜曦勉强笑了笑。
祁影站起来，又蹲下来看她，生出几分焦虑：“可能还会持续一个多小时。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不要！”孜曦急急拒绝。她只想待在尽可能宽广的空间。
祁影静了片刻，说：“我帮你倒杯热饮？水果茶，可以吗？”
“不要！”孜曦转开脸，语气冷淡说：“我想自己呆着。”
祁影只得默默站起来，走开。
孜曦把双腿蜷起，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发呆。
但没有过去很久，头上落下一只温热的手，在她反应之前，身体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女军官怀里有一点微薄的洁净的香气，是小苍兰的味道。
祁影低声哄她：“我抱抱你，会好一点吗？”
孜曦渐渐放松了一点。她枕着祁影结实的肩，暖融融的体温从接触的每一个位置传来。她有些机械地反复捏着手指，喃喃说：“我害怕，是不是很娇气？”
“我不觉得。”祁影把她搂紧一些，只说：“不舒服要告诉我。”
“我把舷窗遮起来好吗？”
“我不想。”
“还是不想去躺一下吗？”
“不想。”
大部分的人对曾经遭遇过的‘坏’场景、受过的伤，记忆比愉快的记忆更长久。产生过的害怕、厌恶和远离的情绪会在脑海里形成深刻印记，再次遭遇这些类似的场景，趋利避害的本能会促使人尽可能远离。
祁影并不想去问她为什么害怕，低头看见孜曦的指尖捏的泛红，把她的两只手一起握在掌心里。
她慢慢地说：“下次，我不想让你面对这样的场景。这个星球环境太差，不适合人生存。”
“你就这样长大的吗？”孜曦问。
“是啊，抓黑沙虫的时候被风沙暴困过几次。南半球的风沙暴总是出现的很快，天气预测一直都很不准确。没有防御力场的时候，地面建筑很快就会被风沙暴破坏，但地下的建筑层还算安全。”
祁影慢慢说给她听：“我比较谨慎，出去捕猎的时候会提前留意能避风的地方。如果有可能出现风沙暴，宁愿抓不到猎物也要提前进入安全区。有些老手胆子大走得远，危险来的时候死得更快。”
孜曦忍不住发笑：“那你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能得到的资源从来都很少。所以必须很谨慎。毕竟，做了错误的抉择，是真的会死。”
第 14 章
14
舷窗外恶劣的天气还在持续，狂风席卷着沙石呼啸，世界末日一般。飞船里也仍旧狭小，但孜曦奇迹般地好了许多。她有心情跟祁影讨论她的香氛，“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就是浴室里的沐浴乳。”祁影说：“好闻吗？随手买的。好像是小苍兰的香气。”
“对，是小苍兰。”
孜曦又问：“你累不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姿势抱她，祁影半跪在地上。
祁影想了想，承认了：“有一点。”
孜曦说：“那怎么办，我不想你走开。”她抓住了祁影的衣摆。
怎么这么可爱。祁影笑了一下，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这是个公主抱，孜曦乖乖的没有动。
孜曦微微垂眼去看祁影，看她湛蓝的眼眸，带着微微的笑意，像一段突如其来的美丽晴空。在很近的距离观察，才能注意到祁影的瞳仁并不是纯粹的蓝色，还夹杂了细微的琥珀色纹理。
像某类冰冷但美丽的兽瞳，带着无机质无情的底色。
这个女人总是冰冷和克制，像荒漠中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猛兽，也许她有无限的耐心，在狩猎前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她又被放了下来，在椅子上。
孜曦有些紧张，揪住祁影的衣摆，仰起头。
身前的女人投来沉沉的视线。
也许彼此都有了预感，再不抗拒靠近，在加速的心跳中感知彼此的呼息，触碰柔软的唇，更深处的濡湿和甜蜜。
贪婪的味蕾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甜，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亲了很久，孜曦没有半点余裕去关注飞船外是怎样一片风沙，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舌根被吮得发麻，下颚发痛，她难受得推了几下祁影的肩，才被放开。
她有些晕眩，慢慢发现祁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抱了起来抵着墙。她碰不到地，也碰不到墙，全靠对方的手支撑着，手能触碰的，也只有面前的人。很明显要让人无处逃避的姿势。
所以，女军官其实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孜曦对此并不算太意外。
她手搭在祁影肩上，舔舔嘴唇，深呼吸几次缓了缓神，然后淡定说：“放我下来。”
祁影垂眸看她，用指尖为她抹去嘴角一点唾液，瞳色深沉。
但就是不肯放手。
孜曦隐约感觉自己是释放了一头什么，撕破了一张极度斯文克制冰冷的皮，底下分明是个不讲道理、不愿意沟通、偏偏还有着惊人力量的野兽。
她只是看了女人一眼，不讲理的吻又覆了上来，不知道第几次被迫开启唇舌，像一枚甜蜜珍贵的糖被细细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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