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虫虫挺聪明。”她评价。
“嗯。虫尸留在这里就可以，我发了信息，晚点会有人来处理。”祁影进入船舱，回收射击平台，关好舱门，将武器锁回储藏间里。
她慢慢走出储藏间，忽然回想起刚才完全没有顾及孜曦是否能够适应这样的场面，并且女研究员全程没有说几句话，不由有些忐忑。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这样血腥、暴烈的杀戮场景，更何况是生活在防护最为森严、平静的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们。
孜曦坐在小桌边开启随身光脑，面前的投影画面上是让人眼花缭乱一页一页的各种图像和数据。祁影瞥见某一页上是一头巨大黑沙虫的影像，上面标注了许多数据。
孜曦抬头问：“上校，现在能下去看看这头虫尸吗？”
祁影犹豫了一下，“你想要在地面上呆多久？一般沙虫被杀死之后，它的同类会远离这块区域一段时间。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没有沙虫出现，即使是幼体，对你来说也不安全。”
孜曦向她展示了下扣在左手腕上像个装饰物的银色金属环，“这是我们研究所最新研制的个体防御设备，如果有生物体或者子弹超过一定的速度靠近，就会自动触发，能够抵挡动能3万焦耳以下的攻击。现在已经开启了，防护半径大约1米。我想，我应该能保护自己。”
祁影吃了一惊，她在军方系统也听说过这款新的个体防御设备，隐蔽性很优秀，防护效果很好，一般的武器无法穿透，当然也非常昂贵，价格以亿计算，并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到的尖端设备。她对女研究员在研究所的地位和分量有了明确的认识，当下也不再阻拦，只是说：“30分钟够吗？”
孜曦眼巴巴地恳求：“一个小时可以吗？”
祁影：……
飞船降落在虫尸附近，展开半透明防御力场将虫尸圈入力场范围。五分钟后，负压空气净化系统作业完成，将力场内的大气更换成人类能够呼吸的气体。
孜曦乐滋滋三步两步跑下飞船，把她的米黄色悬浮行李箱也带了下来。她先是围着长达10米，直径近1米的巨大虫尸转一圈采集图像资料，然后在行李箱按下几个指令，降落地面，箱体的几面徐徐展开，成了一个直径接近两米的巨大的临时工作台。
祁影默默守在她身边，左手拎着狙武，右手按在大腿上装备的单兵长匕首。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周围，确认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才敢松一口气。
回头一看女研究员已经开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白的工作服，嘴里嘀嘀咕咕，手脚麻利地从虫尸上各个地方取样本，口器的锯齿状外颚、内牙、毒囊、覆鳞，甚至虫躯各个部位的身体组织都想切一点。
她携带的小型切割仪切不开黑沙虫成体的锯齿状外颚片，这个位置结构强度很高，需要很大的力气。试了两次不行，孜曦立刻回头找祁影，眼睛水汪汪地望她：“上校……”
祁影嘴角一抽，明知道这女人有99%的可能性是在装可怜，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对方可爱。然后就不由自主接过了切割仪，在女研究员甜甜的道谢和顺理成章的要求下切割外颚片，剖取鳞片，分割软组织……这样那样，堪称任劳任怨。
她的力气很大，可以徒手将虫尸推动好调整位置进行切割，看得孜曦眼睛全程亮闪闪的。
如愿收集了许多虫体材料，孜曦回到飞船里继续埋头折腾了一阵，有些材料需要用试剂预处理防止变性的，也秉承优秀科研人员的职业本能顺手先处理了。
百忙之中，孜曦回头看见祁影抱臂站在两米之外，中控室另一边的舷窗旁，望着窗外苍茫荒漠沉思。她高挑健康，脱掉了飞行夹克之后，内穿的是一件黑色工字背心，肤色很白，眼瞳湛蓝，肩宽腰细臀翘，肌肉明显，腿长得很迷人。这个时代不同性别的人类身体基础条件已非常相近，具体的差别取决于营养摄入和长期锻炼，而女军官无疑是身体素质最顶尖的那类人。
又漂亮又厉害，真的是个Alpha吧！孜曦眼露赞叹，欣赏片刻，忽然注意到天色快黑了，而祁影早已驾驶小飞船换了平静安全的另一个区域降落，并开启了小型防御力场。
她揉一揉饥饿的胃，下意识喊了声：“上校？”
“嗯。食物在料理机。”祁影如同背后有眼睛，头也不回地回答。
孜曦环视一圈，这样的小飞船容积很珍贵，中控室面积不大，被她展开的移动工作台占了一半。空闲的椅子只有一张，就在她的对面放着。
祁影为她让出了几乎所有的空间，而且一点都没有打扰她。
她一直没有说话，祁影不得不抬头望一眼。孜曦在将工作台收起，展颜一笑：“上校没有先用餐吗？”
祁影垂下视线，淡淡说：“没有。”
孜曦主动去小厨房里端出食物，是煎牛排、黑椒煎鱼块、杂锦蔬菜沙拉还有一道蘑菇奶油汤。
祁影顿了顿，入座在小桌对面。
两人对坐而食。
料理器制作的食物味道都很相似，孜曦每样菜都尝了两口，看祁影一眼，眼睛弯弯的满是笑意。
祁影吃得很香。她切下一块牛排肉塞嘴里，认真咀嚼。看孜曦挺开心的样子，她停了停，问：“好吃吗？”
“好吃。”
“嗯。”
过了一会，孜曦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一口水，然后小声问：“上校，你用餐的时候习惯说话吗？”
就是那种因为担心打扰人而压低了声音，乖乖等待答案的样子。
祁影看她一眼，淡淡说：“我不在意。”
“这种虫虫是月神星的原生动物吗？”
“是。我看过的，有关黑沙虫的研究都是这么判断的。”祁影给了个中肯的回答。
“那迁居的月神星人，算是挤占了人家虫虫的生存空间咯？”
“嗯。”祁影笑了一下，“人类移民开发月神星到现在，大约有200年历史。在这里，人类和虫子就是彼此最大的敌人。”
提起行星上的黑沙虫，她的表情是复杂的，算不上仇恨，也没有厌憎，更像是一种认清事实后全盘接受的平静。
两人静静吃完了一顿饭。合作把餐具塞进洗碗机后，孜曦在水池前出神片刻，忽然转头找祁影，好奇地问：
“上校，我有一个想法……难道没有人想过用我们虫虫来挖矿和开垦吗？”
祁影：？
她的表情有点茫然。怎么说呢，黑沙虫，在几乎所有的月神星人眼里，是伴随了他们至少5代人的巨大环境威胁。这种巨型虫类体积庞大，身躯坚硬，口器尖锐能破坏95%以上常见的民用金属，甚至能分泌烈性毒液。哪怕是现在，一头黑沙虫成体，还是会对小型聚居地造成巨大的威胁。
绝大部分月神星人对这种巨虫深恶痛绝，他们防备黑沙虫，狩猎黑沙虫，但不会花费心思去琢磨，怎么把它用到更有创造性的地方。
孜曦抬头看祁影，忍俊不禁。
“是上校未曾想象的道路吗？”
“……嗯。没想过。”祁影不确定她是否在开玩笑，移开视线，掩饰性地搓了搓鼻尖。她说：“应该有人研究过吧，但这很难实现。”
孜曦笑得很甜，说话却像个老油条：“上校，你真可爱。”
祁影无奈笑了一下，承认：“我不知道怎么开玩笑。——也不怎么能判断，如果别人在开玩笑。”
“我知道啊。我知道上校不是会开玩笑的人。”孜曦望着她的眼睛认真说：“所以我也没有在开玩笑，也是真的在思考，怎么样能把这么厉害的虫虫用起来。这么厉害的动物，怎么能就让它们这么自由奔放地跑在这么广袤的大花园里，想吃草吃草，想吃土吃土呢？”
“不过……”
她忽然握住祁影的手，双眸闪亮，毫不羞涩地凑近祁影面前，几乎就是面孔对着面孔了，可可爱爱，柔柔软软，甜甜嗲嗲地问她：“上校，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
第 8 章
8
祁影差点就要战术后仰了，靠近的面孔也许有些太过漂亮，她的心跳悄然不受控制地加速了一些。
她犹豫着没说话，孜曦嘟着嘴又问了一遍：“上校，我们算朋友吗？”
女人，也许更应该定义为女孩，她呼出的气息都像是酿着蜜，是轻悄的、馥郁的。
“……算。”祁影觉得自己是投降了。
孜曦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她，立刻问：“那我可以知道上校以前的故事吗？”
“什么故事？”祁影垂眸看她。
“就是，以前你掐我的时候啊。”女人浑若无事地提起那件事，并且把尖俏的下巴仰起来朝她展示：“就是你很生气那天，把我下巴掐出好几个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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