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茴发出了一段含糊的音节：“嗯嗯哼哼嗯嗯。”
“可这个不也是软的吗？”荀练之又拿回了那只“枕头”，“真的会捏不动吗？”
陆茴：“嗯嗯嗯……”
荀练之说：“我想看你捏一下。”
陆茴：“嗯嗯好，等到了我就捏……”
半小时后，陆茴把车停在山下的停车场。
她刚把车熄了，旁边就递来了一团白色的小“枕头”。
“……”陆茴接过，捏了一下，“枕头”只小幅度地凹下去了一点。
“没捏下去。”荀练之评论道，“手还在抖。”
陆茴：“……”
陆茴转移话题：“咳……中午了，要去吃饭吗？虽然一个小时前才吃了早饭。”
荀练之：“直接上山吧。”
“好。”陆茴推开车门。
荀练之还在收拾飞机盒，陆茴见状，又从车外缩了回来。
“你想把它带在路上玩吗？”陆茴将从盒子底部拿了一枚“奶糖”，用珠链挂在了荀练之的棉服扣子上。
荀练之低头看着她动作，等她挂好后，伸手拨了拨：“有点……”
陆茴：“有点什么？”
荀练之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她把飞机盒放好，从另一侧下了车。
陆茴去后排，鬼鬼祟祟地把拍立得从收纳箱里拿出来，塞进了自己巨大的羽绒服口袋。
两人顺着步行路线上山，走了几分钟后，荀练之问：“你腿上的伤，现在还会疼吗？”
陆茴摇头：“不疼，只是偶尔会痒。”
荀练之又问：“爬山没问题吗，要不要拉着我？”
陆茴：“没事，不用，我已经完全好了，而且这个山不是很高，半小时就可以登顶。”
荀练之把脸侧开，掩饰住了上翘的嘴角。
陆茴没有察觉。
两人走得比较慢，走走停停，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成片的腊梅，游客基本都会在这儿停留拍照，或者在这儿休息吃喝。
一路上，荀练之用手机拍了不少风景照片，此刻她也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对着大片的腊梅举着手机。
陆茴在她身后焦灼地徘徊了片刻，手揣在兜里，都快把拍立得机子摸出火花了。
在第三次等到荀练之更换拍摄位置的时候，陆茴终于把揣得温热的拍立得摸了出来，问：“我帮你拍一张照片吧？”
荀练之目光在拍立得上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她是从哪儿把这玩意儿掏出来的：“……给我拍吗？”
陆茴点头：“拍了送给你。”
荀练之的视线挪到她的脸上：“我们一起拍吧。”
“……好，”陆茴说，“那我找人帮我们拍。”
陆茴观察了片刻，找了个看上去很会拍照的人，把拍立得交给了她。
然后，陆茴自己小步小步地挪到了荀练之身边，站定。
“我数三二一。”那人举着拍立得说，“三……”
陆茴调整着表情和姿势。
这时，荀练之突然靠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拍照的人：“二——”
不等陆茴反应，荀练之就从侧面靠了上来，手臂越过陆茴后背，抱住了陆茴的腰。
准确来说……是按塌了陆茴腰间的羽绒服。
陆茴愕然地转头看她，脑子一片空白。
“一！”
“咔嚓”。
快门响了。
第33章 雪糕
清冽的腊梅香随着荀练之的靠近，柔和地侵入陆茴的感官，寒风中冷冽的花香也被她尝出了一丝清甜。
被荀练之揽住的那一刻，陆茴耳边“嗡”得一声响，觉得自己飘忽得快要飞升了。
幕天席地一般，她们不再处于狭小昏暗的房间内，而是站在广阔的天地中；周围也不再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们混在嘈杂往来的游客里，还正在被一个镜头注视着。
直到几步之外，帮忙拍照的人开口说话，她才重新找回了思考的能力。
那人说：“好了，你们看看行不行——但是你们刚刚动了一下，我不确定有没有照好，如果需要的话，我再帮你们照一张。”
荀练之接过弹出来的相纸。
那上面白茫茫一片，还没开始显影。
她随手将照片揣入衣兜，说：“那麻烦再帮我们照一张吧，谢谢。”
“好嘞。”那人又举起相机，“准备好，这次不要动了。”
上次“动了”的陆茴心虚地看了荀练之一眼，正好对上她含笑的目光。
陆茴想起她刚才耳语的那句话——
什么叫……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她忘记了什么？
陆茴还没想明白，荀练之的手就从她的后腰挪到了她的肩上。
陆茴快速一瞥，发现荀练之在她肩上比耶。
……好……
好……可爱。
一想到这个词和谁联系在一起，陆茴脸就立即开始发烫起来。
她局促且开心地把两只手交握在身前，没想到一只微凉的手，在这时捏住了她的脸。
陆茴：“唔唔……”
荀练之的另一只手托着陆茴下巴，捏住了她的两颊。
帮忙拍照的人：“三、二、一！”
陆茴：“……”
“啊……”拍照的人说，“这次应该没有动了。还需要再拍吗？”
陆茴这次学会了抢答：“不需要了，谢谢你！”
荀练之也跟着道了谢，笑着没有反驳。
陆茴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拉着荀练之小声说：“我忘了什么？”
“忘了——”荀练之停顿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陆茴：“……”
……是的。
她忘了。
她忘了昨天夜里，她哭着向荀练之袒露心迹，忘了荀练之回应了她的请求，忘了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陆茴声如蚊蝇地说：“……我还没有习惯。”
还没有习惯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回应，还没有习惯她能正当地牵起荀练之的手，还没有习惯她可以不用再疏离地划清边界。
荀练之：“那要牵手吗？”
“要！”陆茴即答。
她主动和荀练之十指交握，将冰凉骨感的手捏在了手心，为它传递着温热的暖意。
没有握一会，陆茴忍不住说：“会被人看到吗？”
“那就握一小会儿吧。”荀练之说。
可是陆茴不知足。
她像个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可以随便吃糖、大口吃糖的孩子，恨不得报复性地一次性在嘴里塞满糖果，一颗也舍不得吐出去。
“有没有可以随便牵手的地方？”陆茴有些失落地问。
“首都附近肯定没有。”荀练之安抚道，“没关系，会有可以随便牵手的那一天。我们在家里不也可以随便牵手吗？不急这一会儿。”
“急，很急。”陆茴委屈道，“就想牵，还想……抱。”
荀练之：“以后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牵，可以抱。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陆茴蔫蔫地跟在她身后。
理论上，她知道荀练之说的是对的，可她就是想现在、立刻就牵她、抱她。她所求的不多，只是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在正常的场合下和自己的恋人牵手拥抱。
可现在，即便是这样最基本的事，她们也做不到。
荀练之看上去倒是对此接受良好，两人的手早在迈入人群的时候就松开了，她问陆茴：“你要买些吃的吗？”
“我不饿，但可以吃。”陆茴说，“你呢？”
荀练之摇头：“那继续走吧。”
半山腰的空地处，聚集了不少商业化的产物——一排卖登山工具、儿童玩具、零食饮料的小门店。
其中，有一家格外窄小的门店前排了十几个人，店里的老板不停地往外递着冰淇淋，大部分人拿到冰淇淋后，都对着腊梅和门店拍照，店门口还摆着一块画着繁复花纹的小黑板广告牌。
一个被捧起来的网红打卡点而已，不见得多么好吃，陆茴想。
但陆茴看了半晌，却在路过的时候，主动问道：“你想吃冰淇淋吗？”
荀练之拽了一下衣领，把下巴缩进领口：“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还有人要吃冰淇淋？”
“冷天吃冷食，这是绝配。”陆茴说，“你想尝一尝吗？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如果不想吃了，剩下的给我吃。”
荀练之挑了下眉：“那好吧。”
两人挤在一起排队，由于空间狭小、队伍密集，人挤人是常态，陆茴如愿以偿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荀练之挤在了一起。
荀练之两手藏在兜内，在冷风刮过来的时候，朝陆茴的方向靠紧了一点。
陆茴藏在羽绒服下的手臂动了动，隔着厚厚的衣服，虚虚地将她圈了起来，就像一个隐晦的、只有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知道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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