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云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淡淡道：“你去旁边的上菜间避一避。”
阮陶然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乖巧点了下头：“哦。”
她也不争执，也不恼, 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外套，就进了旁边的上菜间，然后关上了门。
那边韩悦已经带着人进来了，乌泱泱进来了一群人。
阮陶然附耳在门上，听着，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纪总，真巧，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
他对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纪氏的纪总，年轻有为啊。”
纪青云也已经站起身来了：“刘叔叔谬赞了，各位都是我的前辈。”
刘总笑了两声说道：“我们可不敢在纪总面前倚老卖老，听说我们和纪氏的案子，以后都是纪总负责了。”
“那纪总的大哥之前签的合同……”刘总语气微微沉吟。
“纪氏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不会毁约，刘叔叔放心。”纪青云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我们还是要合作的。”
“那就好，那就好。”刘总拿了酒杯端起来，“今日遇到纪总也是缘分，就一起喝一杯。”
“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纪青云端起来了桌上的茶杯，抬了抬，语气淡淡。
刘总忍不住道：“我这儿有好酒，喝茶有什么意思？快给纪总满上。”
身后的人也是很有眼色，连忙上前两步，拿了个新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放在纪青云的面前。
“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不方便饮酒。”纪青云却没接，只是语气淡淡回绝了。
“这……”刘总语气微微沉吟，“纪总是不给我面子吗？”
“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到时候我亲自带好酒，上门陪您喝。”纪青云避重就轻，轻轻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然后端起茶杯，道：“今日，就只有茶了，实在是抱歉。”
她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给足了面子，若是再逼，就实在不动礼貌了。
那刘总似乎有些遗憾，端起酒杯来和纪青云碰了一杯，又说了两三句话，讪讪地走了。
阮陶然听着屋里恢复了安静，推开了一个门缝，看了看，确定人走了，然后才走了出来。
第一件事就是又急又快地走到纪青云面前：“姐姐，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啊？”
她满眼都是担忧，上上下下恨不得用目光把纪青云扫视一遍。
“借口罢了。”纪青云道，“坐下，接着吃吧，不是还没吃饱吗？”
阮陶然坐下了，只是还不放心一般，目光忍不住去打量纪青云。
因为今日要出席捐赠图书馆的剪彩仪式，她今天化了妆，粉底遮住了面容的本色，看不出来什么。
但她确确实实看到，纪青云的眸子里有淡淡的血丝，有些疲累之色，昨晚没睡好吗？
“纪育川已经收买了这位刘总，他的酒里面不知道干不干净，所以我不能喝。”
纪青云解释了一句，忍不住抬手揉了一把阮陶然的脑袋，道：“安心吃你的饭，真的没事。”
“等下吃完了，你自己下去，去车库找我的车，上车等我。”
阮陶然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是怕刘总看见吗？”
轻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地下情人一样……”
纪青云没有解释，她得到的消息，刘总已经是纪育川的合作伙伴了。
纪育川扬言，希望她一点错处都没有，否则今日吃的亏一定报回来。
她和阮陶然的关系上不得台面，上次在奥克兰已经被纪育川遇到过一次，这次再被发现，傻子都能想明白了。
她现在羽翼不丰，这关系就不能放到明面上去，尤其是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对阮陶然好像有些不公平，她做好了准备，阮陶然会闹。
没想到她只是笑了笑，开开心心道：“姐姐是在保护我吗？怕刘总知道我们的关系，对我不利吗？”
纪青云眸色微微沉，淡淡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她不吵不闹，她省了哄人的工夫，挺好的。
阮陶然是真的没放在心上，本来她也没奢求过纪总身边的名分，这样的关系刚刚好。
吃完了饭，阮陶然就先下了车库，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司机接到纪青云的电话，把车开到门口，接了纪青云上车。
已经到了夜晚，江城的主干道照例是有些堵车的。
一路向前，只能看到一串红色的橘色的连在一起的车灯。
车内有些安静，没有闲聊，纪青云膝上放了个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工作。
处理了两封邮件，车并没有往前走太远，纪青云转头看到，阮陶然似乎是睡着了。
她窝在座椅里面，小小的一个，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五官模糊在晦暗不清的光影里面。
车里是一股淡幽幽的栀子花香的味道，不争不抢，让人觉得安心。
纪青云拍了拍韩悦的肩膀，韩悦看了一眼就心领神会，连忙递了张薄毯子过来。
薄毯搭在阮陶然的身上的时候，她似乎不安地动了动，轻声呢喃了一句：“姐姐……”
纪青云没有继续处理邮件，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了韩悦，拿出手机刷新了一下社交媒体。
阮陶然的主页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被她删得干干净净的。
但纪青云和韩悦的聊天记录里面，还有那十几张图的截图。
[智者不入爱河，除非姐姐爱我。]
[姐姐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想给姐姐生猴子，午夜梦回都是姐姐的影子。]
[姐姐亲我一口，我愿意为你毁灭整个地球。]
纪青云：“……”
也不知道地球是怎么招她惹她了。
她正准备把聊天记录也删了的时候，就听到阮陶然的声音：“姐姐居然保存了吗？”
然后阮陶然就继续说道：“姐姐说让我当面说，我要不现在重复一遍？”
纪青云指尖一顿，锁上了手机屏幕，然后轻轻靠在椅靠上，转头看向窗外。
语气清淡地散在风里：“不用了。”
还强调了一遍：“以后在外面不要这样。”
不知为何，阮陶然总觉得，谈判桌上雷厉风行的纪总，此刻有一瞬间的慌乱。
大抵是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敢这么骚，她有些不习惯。
阮陶然最开始也觉得有点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态。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欣赏美是所有人类的本性。
阮陶然清了清嗓子，然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唇上忽然覆上了一节微凉的指节。
隔着金丝眼镜，那双浅琉璃色的眸子看着她，淡淡道：“好了，不用说了，我就当我全听过了。”
前排的韩悦没敢说话，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的笑一个控制不住就发出声来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司机大叔，不得不说，年纪大的人就是从容淡定，人家面色都不变的。
见无人注意，韩悦拿出了手机，打开一个聊天框——
[姐妹，小说情节简直就在我眼前，我真忍不住了，我要狂吼一句，苏断腿了好不好。]
对面的人也很兴奋——[快快快，展开说说。]
对面是韩悦的网友，她平日里爱好不多，就喜欢看些咯噔的网文小说。
然后冲浪的时候就认识了同为老书虫的网友日日木，两个人经常探讨一些咯噔文学。
在纪青云手底下做事的人，都有一个嘴严的优点。
但人都有控制不住的分享欲，韩悦就会把自己控制不住的分享，全都匿名加工了之后分享给这位日日木。
嗑一口CP：[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老板吗？年轻有为，但是性冷淡，忽然多了个小女朋友。]
日日木：[好家伙，霸总网文照进现实了，你老板沦陷了，老铁树开花？]
嗑一口CP：[也没有那么老，我老板挺年轻的，又是约吃饭，又是给人事业铺路的。]
嗑一口CP：[出差把人带在身边，回来也惦记着要一起吃饭。]
嗑一口CP：[惦记着小女朋友胃口不好，让我单独跑一趟去买人喜欢的川菜。]
嗑一口CP：[听说人家被诬陷，受了委屈，找人找关系给人平反的。]
嗑一口CP：[没见我老板对谁这么好过，之前她对家里人都是冷淡的，圈子里都说我老板冷薄。]
韩悦倒是不担心会掉马，她说得有限，甚至没有说过老板的性别，不是身边的人肯定看不出来。
而且说的是小女朋友，寻常人下意识看到这样的称呼，肯定以为她老板是个男人。
而且她之前问过，日日木在国外留学，对国内的情况并不清楚。
所以她在日日木面前也有些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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