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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怪物寄生后_李酶酶【完结+番外】(44)

  “你这是诡辩!”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合理反驳,语速过快,嗓音过于尖锐,氧气来不及供应,她呼吸都急促起来。

  “好吧……”小溟的声音低了下去,程冥以为它要表达委屈,谁知紧随着,它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你不会有伴侣了。”

  幽凉的、阴森的语调。

  镜中人双眸冷沉沉,望出镜外时,叫人心脏微微悸颤。

  “什么意思?”她呼吸放缓了。

  当人性寡淡浅薄时,那种偏执、残忍、自私自利的兽性分外鲜明,甚至激起了程冥的本能警觉,后颈寒毛耸立一片。

  不想再看到那双眼睛,她一步步后退,避开全身镜,坐到了床边。

  这头寄宿在她躯壳中的怪物从来不是善茬。

  只是相安无事太久,她忘记曾经与它鲜血淋漓的厮杀。

  她盯着空白墙壁,缓慢复述:“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它轻轻道,“如果有谁比我和你还要亲近,我会杀了它。”

  这个占有欲……

  惊悚荒诞之余,程冥竟莫名觉得好笑。

  她真的笑了出来,三分的讥讽,“能有谁比你跟我还要亲近?”

  还能怎样亲近?把她嚼碎了吞进肚里吗?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是伴侣呢?”它固执地问,“是因为还差一步吗?”

  “什么?”程冥笑意变浅,没听明白。

  它措辞很诡异,让她没来由生出些危险的感觉。

  体表有点发凉,她想去拿外套,但刚想动,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你在干什么?”

  她慌了。

  它在解她的扣子。

  一颗接一颗,像偷偷摘取枝头的樱桃,青涩,生疏,但那种隐秘的欢愉雀跃,怎么也掩饰不了。

  直到手越滑越下,程冥彻底明白过来,“你给我住——”

  话没完,“啊”一声低呼脱口。

  自己的手,自己的皮肤,自己本该最熟悉,然而,当指尖碾上那些柔软的起伏,她被冰得一激灵。

  只是操控不了肢体,五感并没有被剥夺。相反,身体动不了时,全部感官都更为灵敏。

  尤其触觉。

  不止手,垂在肩后的头发也自行蠕动起来,包裹攀缘上身体,那些菌丝顶端仿佛覆着密密麻麻的吸盘,沿路留下暧昧的红痕。

  “呜……”她急促喘息,憋出了眼泪,仓皇崩溃地大叫,“停!”

  “你明明很想要我,在店里的镜子前我就感觉到了。”

  它以一种堪称性冷淡的音色,字字精准剖析着令人羞愤欲死的事实——

  你渴望我,所以我现在遂你的意。

  房间像被全世界隔绝,静得荒唐,只剩她、或者说,她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镜不对床,但张扬得几乎爬满整间卧室的菌丝滑了过去,将立式全身镜拨转过来。

  并且尤其恶劣地,拉近了些。

  程冥睫毛颤动,张皇抬眼,混乱迷离的视野里,从没见过自己这样妩媚的模样。

  镜中映照出不着寸缕的女性胴体,长腿交叠斜躺,沿途曲线蜿蜒,凹凸有致,在幽冷光线照耀下白得发光。

  但这些白色很快被乌黑侵占,游丝无孔不入,缠绕攀绞,像白雪被玷染,情与欲有了昭然的底色做载具。

  她绯红满面,心跳超负荷运转,剧烈得像要蹦出胸膛,耳边只剩一声声喘息。

  “你不穿衣服也很美。”

  它感叹。

  “……”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程冥很想骂它,但浑身都没有力气。

  分不清身体到底在谁掌控之中。

  像随风浪颠沛的船需要锚点,她努力尝试够到点什么,但一翻手,没接触到床单,抓住密密麻麻的菌丝,被拽住,拖回,剥夺了主动权,扯进新一轮颠簸浮沉。

  也分不清这感受究竟是她的还是它的。

  同一副躯壳,心跳交汇,激素融合,神经信号像澎湃的烟花,不知道谁的思维影响着谁,谁一个念头翻涌牵动谁的情潮。

  想要自欺欺人,它却出声:“你很舒服,为什么不承认呢?”

  于是程冥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哽咽:“你、闭、嘴!”

  第34章 “我还想对你做昨晚的事。”

  这场梦境很混乱。

  起初是无尽黑暗,似乎有看不清样貌的怪物躲藏在深处,用幽幽的目光注视打量。

  她生出点想要逃避的心态,水藻般的丝状物便从黑暗生长出来,淹没空缺,吞吃掉她雪白的脚趾,沿起伏的肌理和凹凸的骨骼向上攀缘,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

  那模糊身影凑近了,熟悉的心安感冲淡了恐惧,她靠在床头,习惯性温柔接纳了“她”。

  指尖抚上对方背脊,摸到细腻的硬鳞,坚实,但并不硌手,滑而柔韧。

  双膝间也一片水润寒凉。

  混沌地向下望去,鱼尾正紧紧贴着她,那蓝荧荧的尾尖正欢快摇曳,时而扫过她脚踝,酥酥发痒,令人眼花缭乱。

  恍惚间,她意识到自己不在房间,而是在海底。

  无数血红贝壳摞叠而成的温床。

  身上的“她”像讨要母体营养的幼儿埋进她怀里,厮磨辗转,但吮吸渐渐变了味,她呼吸加重,口中溢出破碎呻吟。

  浅拢慢摩里,忽地一下刺痛,异物嵌入了皮肉之下。

  像被毒蜂蛰咬,她轻微挣扎起来,试图推拒,但蜂拥的菌丝将她绞紧。她朦胧觉察,这东西是想全部钻进她的躯壳,与她融为一体。

  隐秘的绮梦变成现实的噩梦,神经猝然绷紧,程冥惊醒了。

  晨光照进室内,满屋明晃晃的敞亮。

  冬季太阳从遥远的南方斜照来,被途中冷空气剥离了炽热,像剔透的冰。

  昨夜太兵荒马乱,睡前忘了拉上窗帘。

  白光晃了眼睛,程冥先有些茫然地抬肘挡眼,一翻身,手腕压到垫在她身下的“发丝”,冰冷滋润。

  瞬间,意识全部回笼,她像被烫到一样收手躲避,差点卷着被子滚下床。

  “程冥……”根本没觉得她有多惶恐似的,体内那只寄生物发出懒洋洋的语调,一听就知道它心情不错,“早上好~”

  然而程冥听着这声音,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呼吸乱成没有体系的残损乐章,她不想理它,摸到发圈,把反倒像是被她糟蹋狠了的菌丝用力绑上。

  又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想拾衣服,却发现衣服不在手边。

  索性不管了,她就这么坐起来,冷着一张脸,手还有些发僵,不太利索地在抽屉内翻找指甲剪。

  一想到她做任何它其实都借她的双目看在眼里,以前不太在意的事,这会儿实实在在难以忍受起来。

  有什么比羞耻更难以启齿的?

  那就是造成这一切是罪魁祸首甚至不给你独自缓和挨过的机会,无时无刻不在细细旁观、感同身受体会着你的崩溃。

  “你为什么剪指甲?”

  果然,小溟开启了每日一问。

  咔嚓——

  她剪去食指边缘不平整部分,恨不得把自己感官全部封闭起来,她看不见,它也就失去了信息来源。

  为什么为什么,呵呵,还能为什么。

  程冥破罐子破摔,“因为你弄疼我了!”

  “……”

  屋里一阵静默。

  间隔一小会,不晓得是不是回忆起了当时情景,最终,它发自肺腑真诚歉疚道:“我下次注意。”

  程冥听着它那意犹未尽的语气,恨自己不是哑巴,“没有下次!”

  “那你为什么剪指甲?”它逻辑还挺严密。

  “……”程冥闭眼,绝望喃喃,“你闭嘴。”

  ……

  终于收拾完自己,正要走出卧室前,她又瞥见屋子一角有反光。

  飞快调转脚步,程冥从衣橱扯出防尘布,将镜子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四角打成了死结,眼不见心不烦。

  “你——”

  小溟刚出一个字,她恨恼打断:“你不准说话!”

  昨天饭没吃多少,体力却消耗不小。

  大早爬起来她饿得有点发昏,进厨房转一圈,没找到合适充饥物,最后从陈年老箱底搜刮出一袋米糊,冲泡搅匀捧在手里,坐在沙发上放空。

  总算有空尝试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但发现乱得根本无从理起。

  伴侣,什么叫做伴侣?

  它真的会跟她呆一辈子吗?

  人生太长,太多不确定因素;人生又太短,她难道真要抽出时间处理跟一只怪物的感情问题?

  愤怒,羞恼,震惊,茫然,不知所措……百味杂陈堆积着,令她胸口发闷。

  “为什么想成为我的伴侣?”她尽量放平心态,起了个头,“你真的理解这两个字在人类社会中的含义吗?”

  “……”

  被下了禁言令的某鱼菌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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