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收的徒弟可能会说谎，但他的识海却不会，瞧一瞧便可知道心性。”
当然，这句话并完全准确，但对刚踏进仙途的人来说，准确率倒也也大差不差的。
识海自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里面的环境，会随着经历而变化，原本易遥以为。
身为魂链的干部，白鲸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双手沾满无辜者血液的李群，识海内怕不是早就被污染。
但事实恰恰相反，李群的识海居然出奇的简单，易遥现在待的地方，是一间可以说是狭小的简陋画室。
在她落地的时候，还不小心踢倒了笔架，上面的画笔散落一地，动静让易遥不由得后退一步。
她的后背，立刻就撞到了东西，易遥反应很快，转身一抓将其捞了回来，这才看清是一个画架。
上面的画布并没有被使用，洁白的有些刺眼，易遥将架子摆稳，随后便开始打量四周。
房间小而杂乱，各种绘画工具、模型、图书，全都堆积在一起，被放置在北侧。
这间房几乎没有“装修”，除了那在头顶摇晃的白炽灯外，就只有门上挂了一排挂钩。
上面挂了几件沾满油彩的衣服，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光是站在里面，就感觉十分压抑。
易遥深吸一口气，走去拧开门把手透气，没想到迎接她的，并不是空旷些的空间。
而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走廊的两面墙上，挂着一张又一张的画作，全是人像。
画中有男有女，年龄也各不相同，作画之人技艺高超，连脸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硬要说共同点，就是那些人全都闭着眼睛，表情平和，似乎正在安睡。
易遥慢慢皱起了眉头，向着最近的画伸出手，指尖却在触摸画纸前停下，她看着画冷冷的说道：
“解释一下。”
“这是……咳咳……这是自咳……自然，咳咳！抱歉！”
狼狈不堪的李群，此时靠着门框才没躺在地上，他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后，就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第783章 画师
怎么说也是刚刚聚拢的意识，李群的魂魄还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他努力平稳住气息，沿着门框慢慢坐下。
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易遥，李群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随后他坐直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易遥对这种小动作不是很在意，她微微弯腰，将刚取下的一张画作，拿到李群面前晃了晃，随后冷冷的说道：
“这些人像画上，都依凭着残破的魂魄，如果我没猜错，他们都是白鲸自杀事件的受害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易遥心中其实是有几个猜想，不过当事人在这里。
与其浪费时间去猜，不如逼他一逼，所以易遥的神识，几乎是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凌驾于识海之上。
这种威压，让李狐狸想用来掩盖情绪的笑容，还没达到效果就自行破灭，他苦笑一下，刚勉强撑起的身体，干脆软倒下去。
他不想挣扎了，整个人像条烤干的咸鱼一样靠着墙壁，眼神中充满了疲惫，毫无形象可言，空间短暂安静了几秒钟。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我……”在实力的绝对压制下，李群连说话都有些艰难，而且易遥。
似乎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看对方这架势，如果他想半真半假的说，那么迎接他的，估计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啊～陈泽！王八蛋！你跑的倒是痛快，就留下老子一个人面对八阶，靠！我是想求死，但也不想又死的这么憋屈。）
这里虽然是自己的“世界”，可李群这个主人却虚弱到无法主宰，甚至连逐客令都下达不了。
不过就算侥幸赶走对方又如何，这里只是精神的世界，他那可怜的肉体可还在房间里躺着。
（原以为事情的结局都变了这么多，我这次，能死的更有意义一些，又是话都说不出来，艹！这叫什么事？）
被八阶杀死，似乎是李群的宿命一般，他几十次了，就是因为在特管局身份暴露，来不及撤离。
最气的是，每次他都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赶回特管局的许家老祖，用一根手指给碾死。
这画廊中，他辛辛苦苦保存下来的魂魄，也都会随着他的死亡，而彻底消亡，所有人都会为遇难者惋惜，然后再啐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一口。
（不行！几十次了！快憋屈死了！张钰都活蹦乱跳了，没理由我还在做无用功！）
虽然动嘴有点难度，但李群的思维，此时却活跃的不行，已经将识海牢牢掌控的易遥。
自然是能听见他的碎碎念，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此人的内心戏，实在是太丰富了。
易遥原本打算减缓些攻势，但转念一想，与其给他机会编谎话，不如继续压迫好了，他的碎碎念，反而要真实许多。
（可我要怎么做，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反抗不了，都怪陈泽那个猪队友。）
（明明说好了长话短说，分三次慢慢接触目标，结果那只烂鬼却说了那么久，险些要了我的命就算了。）
（这下好了，还谈条件？我连底裤都要被人扒下来了，如果这次我还能活着回去。）
（我一定……妈的！一定要画你十七八张的裸图，从O洲分部的大门，贴到你家小区楼下，然后再……）
“咳！你什么？有话快说。”
易遥直接打断对方限制级的碎碎念，她收回之前的威压，让快不能喘气的李群得以解脱。
随后又用有些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对方一遍，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刻，能想到的威胁居然是这样。
（看起来，陈泽说他们两个关系很好这点，是的确没有说谎了。）想到这里易遥挑了挑眉。
吱呀！
李群彻底躺平后，他的胳膊将画室虚掩的门彻底推开，一阵刺骨的寒风，直接吹过阴暗的画廊。
咸鱼瘫的李群立刻睁开眼睛，他一边侧身向屋内滚去，一边大声喊道：“遭了！快！进画室里！”
尽管那阴风，确实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但还远没到威胁的地步，不过考虑到，这识海的主人都这么紧张。
本着听人劝，吃饱饭的原则，易遥还是跟着走进了画室，没有留在原地做一个硬装13的犟种。
就在易遥刚踏进画室时，刚刚的阴风转成了猛烈的风暴，风中还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声。
易遥向外看去，那原本就光线昏暗的走廊，此时变得漆黑一片，不过黑暗并不能阻挡她的视线。
成千上万的游魂，挣脱了依凭用的“画纸”，在那片黑暗的走廊中，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狂欢”。
因为大部分都是残魂，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做事全凭本能，但残破的魂魄又能有什么本能。
无非就是想要变得完整，那些原本毫不相干的魂魄，互相开始了猎杀，都想要吞噬掉对方。
但无奈的是，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人懂得吞噬之法，所以也就演变成了大型乱斗。
所谓的胜者，徒劳的咀嚼着被撕碎的魂魄，却不能迫使对方和自己融合，败者会嚎叫着重新融合，再次投入这场无意义的争斗。
“以一人之躯，容万人残魂……你不要命了吗？”易遥说完收回视线，并且随手提起了在地上打滚的李群。
“救我！不！救我们！画……画……”
李群的魂魄快要崩解，一部分躯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易遥抿了抿嘴，她似乎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了。
于是提着人走到画架前面，妖火托起地上散落的画具，李群顾不得被烧，一把就将笔拿了过来。
随后他以抱住画架的姿势，开始在画布上涂抹，易遥后退一步观察，开始的几笔没有任何章法。
李群看起来就像是孩童，拿着由灵力构成的染料，在画布上涂鸦，但随着笔画增多。
刚才的画廊再次出现在纸上，李群用嘴叼住一根笔，伸手拿过另外一根更细的笔，继续作画。
李群的画功，的确可以用栩栩如生来形容，而更恐怖的是，如此复杂的画作，他耗费的时间，居然和普通玄术师做一张符箓差不多。
（哇偶！主人！他是什么人形打印机吗？等等！他真的！真的是在一笔一画的画啊！）
（嗯，这画廊中的场景，他应该是烂熟于心了，可即便是熟能生巧，这成画的速度也太快了。）
易遥回答完千雪，随后又看了眼手中的人像，这是里面，唯一一张，没有暴走的魂魄了。
第784章 大厦之下
俊明商厦的西南侧，修建有一处车库，这是易峰的私产，里面停放着出席不同场合的车辆。
一辆车窗上积了厚厚尘土，侧面隐约能看到红色字样的破旧面包车，此时正停在一堆光鲜亮丽的豪车中间，有些格外显眼。
放在平时，这种只有号牌被擦过，车身上面，还贴着疏通管道之类广告词的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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