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近百年已过。
武林盟主的大儿子得了不治之症,药石无医,有人又开始打起了长生丹的主意。但白泉山庄虽不比曾经,但依然底蕴丰厚,不是仅仅几个门派联合就能攻下的。若是他们知道入口,解除庄内机关,屠他满门就十分容易了。
武林盟主,也就是顾霖青的孙子顾骰摸摸胡须,眯起那双倒三角眼,想到一个阴法子。
他让最弱小的武青宗掌门的小儿子去做卧底。小儿子吴志齐仅有四岁,若从小带在身边养着,交付信任,以后庄内出了事,任谁也不会怀疑这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吴志齐以小乞儿身份被外出的庄主遇见并带回山庄,做了他的三弟子。
如此又是十六年过,吴志齐二十岁。
顾骰的长子身体越来越差,眼见没几个月可活了,武林盟主决定蛰伏了十几年的计划开始启动。
彼时吴志齐有一个在外捡回来的八岁小徒弟。小徒弟名叫被改名白冷心,出身商贾之家,上过学堂,人又聪慧,认识不少字。是当年家中突变,逃到甘州,却被人伢子几次拐卖,在黑市遇见出任务的吴志齐。吴志齐见她根骨不错,又想到将来的计划需要一个小小女童辅助,便买下了她。
白冷心一直由师父亲自带着,行为以及性格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再加上她时常被吴志齐灌输一些阴暗事,以及自身曾经的遭遇,所以内心并不纯良。
她穿着一身青色弟子袍,手中拿着木剑,面无表情推开了自家师父的房门,然后坐在椅子上乖巧等着。
这是被吴志齐所允许的。
等了好一会师父都没有回来,她便放松了坐姿,双眼也有些不安分地转动起来。她看见了遗落在地面上的黑灰,也看见了被压在书籍下的一张纸。
她拿出了那张纸,千金子、白头翁、吠日、红矾、三生藤……寥寥几行念了数遍,如果上面没有不认识的字就好了。
耳尖地听到外面渐进的脚步,白冷心把纸张放回原位,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容乖巧。见师父进来,她站起恭敬喊了一声:“师父。”
吴志齐锐利扫视一圈,而后撩起袍子坐下,抬起左手覆盖住那本书籍,遮住了露出一角的毒药配方。
“听闻你已经取得了钱老头的信任?”
白冷心点点头:“是。”
吴志齐目光一冷:“那为师再给你一个任务。”
……
白冷心看着逐渐化成一滩尸水的尸体,目光骇然,握着匕首的手臂微微颤抖。之后她像是想到什么,蓦地瞪大眼睛,急忙把泛着绿光的匕首扔下了黑水崖。
她整理好神色,匆匆离开。脑海里却控制不住想起师父方才的话。
“为师已在这把匕首上淬了毒,在他喝醉后,你就杀了他。”
“切记不可用内力,也不可散发出杀意,你就当做自己不会武功,把这匕首狠狠刺进他身体。”
“成功了就回来,若是失败了,自己便跳下黑水崖吧。”
她给吴志齐报了信,之后慌忙躲进了自己屋子,心里的恐惧破土而出,几乎将她吞噬。但在听见窗外师姐师兄们的欢声时,这个仅有八岁的半大小姑娘,吞着口水把恐惧重新压回心底,再也不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第一次感知平静的山庄即将变天,甚至覆灭。
那件事到来很快,一丝预兆都没有。上一秒山庄里的人们还在言笑晏晏,下一秒固若金汤的山庄大门便被劈开。
入口被发现,机关亦无用。因为那位一生呆在黑水崖、平时只爱喝两口小酒、固执守着山庄最后一道防线的干瘪老头已经死了。
当夜火光冲天,杀声震天,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白泉山庄的所有人死不瞑目。
白冷心借着身量小,不太引人注意,边躲边藏边装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武器室,推开门躲了进去,并把门从里面反锁。
此处偏僻狭小不易被人发现,门是精铜所造十分结实,最主要是武器室背靠后山,上有一个可打开的天窗。她正费尽心力往上爬,门却被敲响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透过两扇门间的缝隙,她看见两个满身是血的小孩。一男一女,是现任庄主的孩子。姐姐在拼命敲门,弟弟缩在对方怀里,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白冷心狠下心,没去管这对姐弟,继续拼了命爬向天窗,快了,就快了……
不知道那对姐弟是死是活,也没看见身披血色月光而来的“黑衣”修罗……她拼命往后山跑,那里是她唯一的活命机会。
***
看着满地残肢,白蕴晚执剑立在血泊中,一身青衣染成黑色,衣摆滴着血。她面色阴沉,眸中猩红,映着滔天大火,宛若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六岁的白梦雪搂着女人的大腿,瞳孔张得极大,她不哭不闹,骇住了般,像一只没有生气的木偶娃娃。
直到女人单手抱起她,一步一步走出山庄,将大火抛至身后,她才眨巴眨巴眼,看着火光失声痛哭起来。
白蕴晚拍着她背,眼中虽戾气沉浮,但动作格外轻柔:“此后,你便是我徒弟,灭门之仇,我为你报。”
不止灭门之仇,亦有杀妻之仇。
屠戮之夜被白梦雪牢牢记在心里,还有右眉尾生者一颗鲜艳红痣的小姑娘。
此后白梦雪化名许若清,被白蕴晚带在身边,两人以师徒相称,她并不知道白蕴晚与她的关系,更不知山庄被灭门的原因。
白蕴晚的武功提升了不止一个大境界,她一边教徒弟功夫,一边带着徒弟追查白泉山庄灭门真相,以及顾霖青的后人。
百年已过,顾霖青已死,有些仇,便让他后人来偿还吧。
白蕴晚一身白衣,坐在屋顶,手边是一坛清酒,她仰头看着月光,脑海里温柔鲜活的笑颜和了无生气的冰冷面庞相互交织,之后又是血流成河与滔天火光……她蓦然握紧了酒坛,捂着胸口喘息。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滚下,白蕴晚急急拿出藏在腰封里的石头,眼泪却落得更厉害。
倾倾自小就说她是小哭包,你瞧,一百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是个哭包。可倾倾呢?倾倾为什么还不来哄哄她?
她闭上眼,想起她醒来的时候。
***
外界沧海桑田,不断变换,可唯有一条绕山而过的河流依旧是条河流。若说不同之处,那便是它由一条大河,演变成了一条小河。再有几年,它或许也和别的河流一样,成为一片平地。
河流清澈见底,缓缓流淌,但河底淤泥沙石颇多,在正中央,一块无棱无角半人高的石头下面,露出一块不知何种布料的一角。
清风拂过河面,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高重的石头竟然也是一阵颤抖,片刻后恢复平静。
此地一片空茫,不见首位,或许是正中央的位置,赫然躺着一位身着浅青色衣袍,而衣袍上血迹斑驳的女子。那血迹颜色十分鲜艳,就像是刚刚染上的。
这时,女子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沉睡百年,乍然醒来白蕴晚尚且处于一种迷茫不知的状态。那些久远的记忆已然模糊,哪怕是临死前最后的影像也朦胧似梦,有种不辨真假的虚幻感。
回想起全部的记忆,她可能需要短则半月,长则一月的时间。如果没有那块留影石的话。如果那块留影石不曾恰好滚到她掌心的话。
曾经一幕幕在眼前自动播放,包括席倾眠被顾霖青杀死,以及救助她的场景,但并没有记录下席倾眠消失的那一瞬。
有这些回忆做契机,从小到大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心里又悲又怒,眼泪还像小时候一样哗哗往下流。她擦了把泪,跃出山河画,跃至水岸。山河画成一副闪着金光的卷轴,乖巧落在她掌心里。
之后她飞快往山庄赶,没想到仍是晚了一步。看了满地尸首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席倾眠临死一幕重重撞击她的情绪,她仰头悲鸣,夺下敌人手中的剑弑神般一路杀进去。
整个山庄只剩一个活口。在武林屹立数百年的白泉山庄,至此消失。
之后她还是从白梦雪话中推断出,距离遭遇顾霖青追杀那时已逾百年。
接下来白蕴晚以席倾眠之名开始了复仇之路。倾倾不在,但她几乎活成了倾倾。她开始褪下青袍,穿上白衣,开始成熟稳重,开始努力不再哭。但她身负血海之仇,终究成不了席倾眠那般温柔亲和的人,她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不好靠近。
她一边寻找顾霖青的后代,一边查找白泉山庄灭门真相。在这个过程中,她感知自己的武力越来越高,但她天赋要在百年前就发挥到了极致。不解之余,她想起留影石记录的、倾倾喂给她吃的那枚丹药。她了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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