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警官, 我还是不明白。”江晓兰疑惑问:“你说那个塑料纸片是避.孕套,还是在李帅的房间里发现的,如果真是性.侵,姚凤英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陈韬吞咽了下口水, 说了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想, “姚凤英自己用?”
罗文凯无语地用筷子敲打陈韬的头,“姚凤英都76了,是你疯了?还是男人疯了?”
“你们怎么还不明白?”沈嘉喘息了下,眉头紧锁,咬着牙, 一字一顿道:“这不是单纯的性.侵,我怀疑是卖.淫。”
话落, 室内安静地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沈嘉用笔把李帅和姚凤英的名字连起来, 说出口的话几乎要扎穿耳膜。
“用以前的话来说, 他们两个是老鸨和妓.的关系,姚凤英让李帅出卖.rou.体来谋取利益。”
她呼吸粗重,紧拢的五指好似要把笔捏碎。
“可……可他们是祖孙俩啊。”江晓兰瞪大眼, 不可置信,“亲的, 是亲的。”
沈嘉伸出舌尖舔了下干涩的唇,从警十年,她也是从刚开始的震惊, 崩溃,难以置信,颠覆三观的案件中,一路摸爬滚打。
最后,总结出一句话。
“不要太高估人性。”
陈韬扔下筷子,压着火往桌上重锤了一拳。
把罗文凯碗里的汤都震出来了,忙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显然他的接受能力要比陈韬和江晓兰强得多。
“师傅,你接着说。”
沈嘉继续用笔勾出关系网,“在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中,孙贵,是嫖.客。”
“姚凤英的儿子常年不回家,也不往家里寄钱,她年纪大了,没有收入,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伴。”
“所以,她的孙子李帅,就是她的收入来源。”
“现在,重新推理一下案件。”
沈嘉勾了把椅子坐下。
陈韬他们也没了胃口。
撂下餐盘和筷子,集中精力听。
沈嘉用笔在白板上,边写边说:
“8月29号凌晨,孙贵上门去找李帅,由于某种原因,要把李帅带走,这里姚凤英肯定是同意,并且收了钱。”
“我们假设,孙贵开着这辆车牌号齐AM7903的白色比亚迪,载着李帅离开,途中应该发生了某种矛盾,李帅下车跑了。”
“在监控没拍到的地方,李帅跑进小路,再拐到大路,最后跑进公园。”
“而孙贵想去找李帅,但因为当时下着暴雨,他没下车,开着车来回三趟,发现找不到人,就开车走了。”
“当天下午,发现李帅尸体,通知姚凤英,姚凤英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极力阻拦尸检,晚上回去给孙贵打电话。”
“大概率也是要钱。”
沈嘉此刻的思路无比清晰,之前查到的所有信息全部都能串起来。
“赵诚说,李帅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怀疑李帅被姚凤英殴打。”
“可我们询问了很多人,谁都没瞧见过姚凤英殴打李帅。”
“所以,李帅身上的痕迹,不一定是打出来的。”
话毕,大家心知肚明,没人接话。
罗文凯下意识地撅了撅嘴,想说的话堵在口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吴泊山第一次家访的时候,隐约听见李帅在哭。”沈嘉在白板上写下家访的大致时间,“姚凤英把他赶走,是因为当时正在卖.淫,所以李帅在哭。”
“第一次家访,第一个学期?”江晓兰默算了下,“七岁,他当时才七岁。”
说话间已有哭腔,哆嗦着手去摸微拢的肚子。
她难以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承受了这些。
沉默片刻后,沈嘉轻咬了下唇,说:“或许比我们以为的还要早。”
罗文凯咬牙,拍了拍额头。
陈韬气得哧哧喘。
“现在就去抓人。”江晓兰豁然起身,怒道:“我要把这些畜生绳之以法。”
“没有证据,他们是不会承认的。”沈嘉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以往也办过这类案子,不过,年纪这么小的受害人,她也是第一次接触。
“什么事啊,这么急?”这时李仁义推门进来,刚吃完饭,嘴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油。
屋内四人的视线齐齐钉过去。
“你进来干什么?”
江晓兰皱着脸,语气可谓是恶劣。
本就心里堵,非有人直直往枪口上撞。
“看你们忙的饭都顾不上吃,我是来关心你们的。”
李仁义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假模假式地说,眼睛却一个劲地往白板上斜,看见醒目的两个字。
先是惊了瞬,而后嘀咕:“卖.淫?”
蹙眉问:“你们不是查李帅的案子吗?跟卖.淫有什么关系?”
言罢,江晓兰抄起桌上的餐盘砸过去,李仁义迅速侧身躲开。
‘嘭--’
不锈钢餐盘跟地面碰撞出刺耳的响声,菜饭洒了一地。
李仁义怒喝:“江晓兰,你疯啦!”伸手拍了拍肩头的残渣。
“你的案子已经结了,这是我们的案子。”江晓兰抬手怒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
“我已经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们继续查。”李仁义也怒了,“别不识好歹。”
江晓兰直接蹬蹬蹬冲过去,狠推他,“你说谁不识好歹?”
李仁义被她推得踉跄了下。
“我们辛苦查案的时候你坐那喝茶,我们查完了,你冒出来了。”
江晓兰怒火滔天,破口大骂:“李仁义,你就是个倚老卖老的贱货!”
“你骂谁是贱货?”
“就骂你,你这个老贱货!”
外面吃完饭的警员们,闻声,好奇地探头看。
江晓兰步步紧逼,把李仁义逼至门外。
两人骂得不可开交。
陈韬忧愁地出去劝架。
“你再骂,我动手了!”
“来呀,打呀,大不了一尸两命!我就是瞧不起你这种人,屁事不干,就知道抢功,我呸!”
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沈嘉靠坐在椅子上,捂住耳朵。
只专心查案,不参与他们内部争斗。
罗文凯也捂耳朵,滑着椅子靠过来。
低声说:“这家伙真鸡贼,明面上把案子结了,我们背地里查他装看不见。”
“要是没查出来,他安然无事,要是中途出问题,就可以甩锅给我们,要是案子查清了,他再冒出来,在主办人上签自己的大名,功劳就是他的。”
“一箭三雕啊,咱们纯粹是帮他忙活。”
罗文凯不满地冷哼。
沈嘉倒不在意功劳归谁,极快地笑了下。
“在别人的地盘,你还想领功?想什么呢?”
“我们无所谓啊。”罗文凯眉头拧出三道褶,忿忿不平,“但功劳得给陈韬和晓兰吧,李仁义凭什么抢?”
“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咱们外来人,管不着,也没法管。”
沈嘉放下手,活动了下酸胀的肩膀。
一门心思只想快点把案子查清,结了。
何况她现在是停职,‘戴罪之身’,哪能指挥别人内部斗争。
当和事佬也轮不到她。
闻言,罗文凯拉个脸。
仍旧特别不爽。
外面还在吵。
闹哄哄,嘈杂声刺耳。
吵架的吵架,劝架的劝架。
已经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案子既然已经捋出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罗文凯看了眼白板上的信息,顺手拿板擦擦掉。
沈嘉窝在椅子上,一手拿从超市买的避.孕套,另一只手拿物证袋。
把避.孕套的包装袋拐角,隔着物证袋,重叠在那片小小的红色铝箔纸上。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并且这片铝箔纸颜色鲜明,一尘不染。
是拆开没多久。
她暗忖了会儿,说:“关于性.犯罪的案子,必须要尸检才能取证,光用嘴说是立不住的。”
“即便抓了姚凤英和孙贵,他们矢口否认,我们也没辙。”
“那怎么办?”罗文凯猛地拔高嗓门,顿住,往外看了眼,放下手里的板擦,“就这么放过他们?”
放过?
佛祖都不可能放过这种人渣。
更何况是人民警察。
沈嘉把物证袋和避.孕套收起来。
“去准备铁锨,手电筒,大灯,叫上陈韬和晓兰,晚上八点在门口集合。”
听见这些跟案件完全无关的东西,罗文凯满脸懵,“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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