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见气氛有些凝滞,司明月连忙开口。
“不好这样的,此事与我辈息息相关,哪有让宁若缺一人担下的道理。何况欠了别人因,迟早会偿还一个果。”
好话歹话都说完,那人没应声了,显然是被戳中了心思,不敢、也没底气反驳。
殷不染一只手支着头,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宁若缺,观察她的神情。
然后就发现某剑修嘴角上扬,眼眸亮晶晶的,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殷不染:“……”
除了宁若缺这种笨蛋,没人愿意送死。
她有些烦躁地蹙了蹙眉,顺带狠狠踩了宁若缺一脚。
宁若缺连忙抿唇,不敢反抗。
重新回到讨论的话题上来,殷不染缓缓道:“或许我们能效仿前人的做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不置一词的人都惊呼出声。
“你是说、献祭?!”
从前是人族太过弱小,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再用这种办法,绝对会被人反对、甚至公开指责的。
然而殷不染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依然好整以暇地踩着宁若缺的脚。
“饕餮以欲为食,万人之数的神魂才能喂饱它。但若我们能滴水成河,未尝不可把损失降到最低。”
每个人都抽出一丝神魂,说不定能成。
那位百闻楼的楼主“噫”了一声,似乎被震住了。
如此大胆的想法,简直是闻所未闻。抽神魂在殷不染嘴里,就像是拔根头发那么简单。
“砰”的重响,不知是谁低斥出声。
“荒谬!你要如何把神魂收集起来、教饕餮乖乖吃下去?又要如何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而殷不染连头都懒得抬:“借助神明的阵法,蜃海境失控时能将所有参与者拖入幻境,神魂可被九尾狐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出。”
“我们也只需要一个阵法,集众人之力,将饕餮引入其中。”
她声音又轻又凉,如薄雪悠悠落下,却仿佛能教人静心宁神,信她几分。
有人狐疑地问道:“真有这种东西?”
神明的事物太过飘渺,只凭殷不染的说辞当然是没人信的。
偏偏楚煊勾了勾嘴角,仗着没人瞧,笑得肆无忌惮、答得十分肯定。
“当真,我保证。”
“你们大可派人来试试,我楚煊行得正坐得端,绝不会以阵法害人性命。”
她说完随手抄起一本古籍扇风,看上去十成十的不正经。
不待第二人提出质疑,药王便抢先殷不染一步开口:“碧落川亦会为此负责。”
司明月同时出声:“天衍宫也能作证!”
啪嗒。
似乎有人将茶杯放下,又或者谁在轻叩桌面。
殷不染没再解释,她同楚煊、司明月交换了几个眼神。后者当着她的面,发出好几封密信。
也许旁人依旧不信她们的计划,然威胁近在咫尺,焦急的小宗门恨不得抓住每根稻草。
摇摆不定的大宗门不会轻易出手,却也不会阻拦。
对于宁若缺她们来说,这就够了。
百闻楼的楼主摇摇折扇,仍有疑问:“可那饕餮聪慧,又怎么会束手就擒,闯进我们为它设下的陷阱里?”
殷不染看了宁若缺一眼。
轻飘飘的一眼,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又或者藏了太多的情绪,宁若缺读不懂,只觉得时间流淌得很慢。
慢到她挪不开眼,不自觉地想要牵住殷不染的手。
她听见殷不染说:“我们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能将饕餮困在阵中的人。”
尘簌音接道:“饕餮善蛊惑,若非心志坚定者,不可与它为敌。”
此话绝非危言耸听。
心思驳杂的人对上饕餮,更容易被影响、乃至丢掉性命。
因此无情道适合对付它。
这任务听着便是九死一生、最为凶险的,古往今来能与饕餮较高低的修士不多。
眼前就有一个。
宁若缺听到了搓手的声音。
像是有剑修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压着嗓子也要问:“敢请教剑尊,当初是如何战胜妖神的?”
传音的宝珠映出幢幢光影,不知有多少人悄然竖起耳朵听。
宁若缺倒不在意什么剑法秘籍被偷学去。
她没有说话,宝珠便静得出奇,背后的人仿佛连呼吸也一并停止了。
宁若缺拧起眉,好几息才憋出两个字。
“……用剑。”
这下没人敢追问了。
殷不染轻嗤。
外人会以为宁若缺故意的,不想暴露自己的传承。
而剑阁那帮剑修,则指不定会高呼着什么“大道至简”、“不愧是剑尊”之类的话,然后自己悟出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只有殷不染知道,宁若缺纯粹是没词了。
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或者总结起来很复杂,脑袋里只有那几个贫瘠的字词。
最后倒显得剑尊高深莫测、不可揣摩起来。
殷不染踩了“高深莫测”的剑尊一脚。
后者老老实实地受着,低下眉眼,用灵气将殷不染的茶杯暖热。
“还是让我来吧,我有对付它的经验,”她忽而抬眼与殷不染对视:“我只需要拖住它就行了,对吧?”
赞她大义之声不绝于耳,殷不染却偏过了头,安安静静的。
到底没有阻止她。
“灵枢君以为,此计胜算几何?”
“不足一成。”殷不染把眼巴巴望着她的宁若缺推开。
她最后笃定道:“但值得一试。”
*
今夜无月。
宁若缺牵着殷不染走出书房,晚风在她们的衣袂间打转。
没有虫鸣,庭灯昏暗,两个人的影子并肩挤在小路上,渐渐不分彼此。
宁若缺数着殷不染的呼吸,直到她轻轻一叹:“若你此次身陨,我也救不了你。”
殷不染自顾自地说:“到那时我会把你带回来,封进冰棺里。”
她很平静,似乎只是一次寻常谈天,来描述自己将来的打算。
宁若缺无法想象那种画面,闷闷的:“嗯。”
“等我忘了你,就去找个新的。”
宁若缺有些茫然:“新的什么?”
殷不染骄矜地扬了扬下巴,大方道:“新道侣。世上不缺会做饭、修为高、腰身好的剑修。”
宁若缺:“……”
“新婚”没多久,道侣就已经在盘算着另觅佳人了。
是她的过错。
她后知后觉地读懂了殷不染的眼神。
那时看她的一眼,和自己每次出征、每次猎妖、每次分别前一模一样。
人尚未走远,未来的事无从去想,过去的事来不及去想。
只无数次以视线描摹纠缠,恨不得将这身影刻印在心里。
这把刻刀仿佛也落在宁若缺的心上,沁出了血。
她手足无措,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找点别的事做,掠过这个话题。
宁若缺飞快地压下这个想法。
她捏捏殷不染的手,尽可能地挑拣出合适的字词来安慰对方。
她把语调放得比晚风更柔:“这次不一样。师尊会和我同去。”
虽然宁若缺严重怀疑她不是自愿的。
“按照计划,楚煊和明月会帮我。还有碧落川和那么多宗门,我并非独自一人,遇到危险也会抽身。”
殷不染停步,抬头看她。
宁若缺就很想摸摸她的头。
细软的白发被风吹动,在宁若缺探手时,又丝丝缕缕地绕在手指上,有几分痒。
宁若缺深吸一口气。
她从前没有好好和殷不染告别过。
好像只要她走得仓促,坏消息也会同样仓促地掠过殷不染的人生。
实则对于在乎的人来说,分开前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无论她选择逃避还是面对,殷不染都会记得。
还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宁若缺认真道:“殷不染,我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面前人睫羽颤动,庭灯的暖光晕开了她眼尾的红,诉不尽的情衷都融化在夜色里。
殷不染微微侧过脸颊。
她在宁若缺手心里轻蹭了一下。
第128章 向人间去 她是试图将猛兽钉死在此的剑……
殷不染睡不着。
哪怕她们的计划其实已经在私底下细细推敲, 与信任的前辈商议了数十遍,殷不染也还是歇不安稳。
她几乎每一两个时辰就要“醒来”一次。
身体因连日的消耗疲惫不已,困得睁不开眼, 可在梦境与现实的短暂间隙里,她竟然还能感受到宁若缺的行动。
宁若缺有时坐在榻边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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