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葛柒柒沉思了片刻,“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是公主叫你来的?”她忽然反问。
“不是。”唐拂衣老实摇头,“是我自己私心,想为公主分忧。”
葛柒柒看了她一会儿,瘪着嘴耸了耸肩。
“那也行吧。”她说着,将手里的纸放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大约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钥匙,问她:“公主催着你回去么?”
“天黑之前回去就行。”唐拂衣道。
“那好。”葛柒柒点头,“走。”
“去哪儿?”
葛柒柒走到唐拂衣身边,用手指勾着钥匙尾巴上那个圆圈举到她眼前晃了晃:“带你去个好地方,去过了之后,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学,我便教你。”
唐拂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葛柒柒出了司医署,一路走着,周围渐渐变得冷清,却又越发熟悉,等到了地方,唐拂衣才反应过来,这地方,与黑狱大门所在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别愣着,进来。”
葛柒柒已经推开了宫门,唐拂衣连忙收回目光,跟了进去。
这座宫苑的布局略有些奇特,进门后是一条一分为二的封闭式走廊,走廊两边的墙壁较高的地方开有花窗,光从窗格中透进来,照的廊内虽然暗,却也能看得清路。
走廊的尽头是向下的楼梯,构造有些类似黑狱,但两侧的墙壁很明显是仔细修过的,且有专人清理,触手光滑潮湿,却并没有脏污。
唐拂衣随着葛柒柒一路向下,隐约能闻到一阵隐隐约约地酸苦的药味。
眼前又是一扇铜质的大门,门上挂了把大锁,葛柒柒将钥匙插进锁孔,厚重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唐拂衣只觉得浓郁的药味、血腥味和湿气混在一起,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自己淹没其中。
她下意识抬袖捂住了口鼻,葛柒柒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往里走。
唐拂衣连忙跟上,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忍不住胆寒。
一个广阔巨大地空间,数不清多少颗夜明珠吊挂在不算高的石顶上,将这个地方照的通明。
四周靠着墙壁整整齐齐地摆了许多个铁笼,有的关了人,有的还空着。锈迹斑斑的铁杆每一根都足有小孩的手臂粗,长凳和各种形状的木架堆在角落,陈年累计的血液浸没入木头内部,洇出一片暗红。
正中央是四片被隔开药池,从上方悬垂下许多铁锁,池间隔开的小路仅容一人通行。
“这里是试药处,一些十恶不赦的罪人犯了死罪的会被送到这里来作为药人。”葛柒柒见唐拂衣的表情,也不等她开口问什么,直接解释了起来,“也不仅仅是试药,诺。”她指了指那几个正围在一个紧紧绑在架子上的人旁边的小药童,其中一个拿着银针小心翼翼的往那人山上扎,“有时候也会给小家伙们练手。”
话音未落,也不知道那小药童是扎错了地方还是未控制好力道,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忽然惨叫了一声,疯狂挣扎起来。而随着他的惨叫,其他的隔间里被关着的药人们似乎也被唤醒,一时间凄厉的苦嚎此起彼伏,连续不断。
“喂,扎错地方了。”葛柒柒皱眉冲那小药童喊道,“太靠右了,赶紧的给他拔了!”
“是,是。”那小药童连忙手忙脚乱的将方才扎进去的一根针拔了出来,惨叫声才终于慢慢低了下去。
唐拂衣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曾经也在黑狱呆过许久,但这个地方带给她的震撼依旧不减。
那是与所谓“监狱”截然不同的绝望和阴森,灯火通明,却又暗无天日。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神秘的地方,只不过这种事儿大家多少有点忌讳,所以就找了个地宫。”葛柒柒一面示意唐拂衣跟着她走,一面道,“虽说这里的人都是恶徒,但试药这种事,与平常的审问还不太一样,审问只要那人把话吐干净了便结束了,但这里,药灌进去,就是经年累月的生不如死,多少还是有些残忍。
但公主所用的那种施针方法并不温和,不得出半点差错,你想上手,必得先找真人练熟了才行。”
她停在一个笼子前,转身正色看着唐拂衣。
“想必你也听说过,我虽为医者,但更通毒理,从小就和各种毒物打交道,也不怕鬼神。这些事儿我做惯了,却不强求你。
今日带你过来,便是想先让你心里有些准备,现在后悔,我便当你没有来过。”
唐拂衣抿唇,她微微垂头,看向葛柒柒身后的那个铁笼。
笼子里躺了一个男人,看不出年纪,身披褴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青紫红痕,却是不怎么见伤。他蓬头垢面,歪着脑袋靠在笼边,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底下,隐约可以见到他毫无血色的脸。
“这就是为公主试药的人?”唐拂衣向前走了两步,在那笼子前蹲了下来。
那男人一动不动,只有微张的嘴唇了胸口规律的起伏在告知众人他还活着的事实。
“嗯。”葛柒柒站在她身后。
“能碰么?”唐拂衣问。
“能啊。”葛柒柒说着,不放心又叮嘱道,“但你下手轻点,庄生晓梦难得,计量还不好控制,我好不容易试出一个跟公主状况相似的,你别给我搞死了。”
唐拂衣胆子再大,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忍下胸中的一股子恶心劲,又挪近了些,小心翼翼将手伸进笼子,碰到那男人的手臂时,男人浑身一颤。唐拂衣动作一顿,索幸男人颤抖后便又没了动静,唐拂衣摈住呼吸,抓着那人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臂像拖死人一样,拖了出来。
手腕处有两道已经愈合的伤疤,又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圈了十几个点位,大约是标注出的穴道的位置。
原来那日,苏道安的手臂上竟扎了这么多针么。
唐拂衣仔细盯着眼前的这条手臂,又想到那日苏道安的哭喊,分外心疼。
可她看得出神,却没有注意到笼子里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
“呃……”
干涩地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不像是人声,倒像是某种鸟类的嘶叫。
唐拂衣还没反应过来,被她拖出笼子的那只手臂忽然一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笼子那边猛地一拉。
唐拂衣本是蹲着的姿势,变故突生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向前倒过去,额头重重磕在铁笼的杆子上。
“咚”的一声响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唐拂衣脑中嗡嗡,一时恍惚,便觉得有一只沾满了粘液的手慌慌张张在她右半边侧脸和脖子时轻时重地乱摸,粗糙地手指几乎要戳进她的眼睛和咽喉,又痒又难受。
“殿下……殿下!是你!”
“四殿下……殿下……你果然……是你……”
沙哑急促的嗓音戛然而止,抓着她的力道陡然一送,唐拂衣立刻甩开那双手,瘫坐在地上向后挪了好大一段距离。
她喘着粗气,清醒过来之后,她见到一双满是□□的眸子,迷茫的望向前方,而后随着倒下的身体,无力地慢慢闭上。
“你没事吧?”葛柒柒从那人脑后拔出银针,快步跑到唐拂衣的身边问道。
唐拂衣盯着笼子里那人,尚有些惊魂未定,一时失声。
第41章 关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长公主应该……
“这人平常没有什么异样,今日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发狂伤人。”葛柒柒从腰带里翻出随身带的帕子,帮唐拂衣擦去脸和脖子上粘腻的液体。
那并不是血,大约是什么残存的药液。
“有受伤吗?”她问。
唐拂衣摇了摇头,从葛柒柒的手中接过帕子:“他刚刚……叫我……殿下,殿下是谁?他是谁?”
“不知道。”葛柒柒扶着唐拂衣站起来,“不过这里的人大都神志不清,也有可能是将你认成了什么仇敌。”
唐拂衣又看了一眼那笼子里的人,脑袋无力的垂下,额头靠在铁栏上,双肩开展,两只手臂都几乎有一半垂在笼子外。
“今日是我思虑不周,我们先回司医署,我帮你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葛柒柒道。
“嗯。”唐拂衣点头。
她额头上的伤虽是看起来严重,但实际上除了红肿以外,也仅仅是蹭破了些皮。葛柒柒手法娴熟的将伤口清理好,又上了药。
“这个给你。”她递给唐拂衣一个白色的小罐子,“一天擦两次,公主生辰宴前保管能好。”
唐拂衣将瓷瓶收好,道了谢。
两人又约定了下次来学习针灸的时间,唐拂衣便没有再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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