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苡呆呆得站在门口没有动,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就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现下的紧张,连心跳似乎都变得更慢更轻,生怕吓走了皑皑白雪中这唯一的一只漂亮而灵动的……
她看着苏道安提着灯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到自己面前站定。然后仰起头,一双眼睛在宫灯的映照下越发干净明亮,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反而好像是对方更不好意思一些。
小狐狸。
唐苡的心里冒出三个字来。
这是十分没来由的,因为苏道安既没有狐狸的魅惑,看起来也并不狡猾。
“我……嗯……”人在尴尬的时候大约总会装作很忙,开口的时候苏道安目光四处游移,像是在找些什么,可这院子里又能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我就是,出来走走,路过就顺便进来看一眼。”
堂堂安乐公主除夕夜下着大雪一个人出来散步路过黑狱,顺便往里看了一眼。
苏道安也觉得自己这个说辞有些离谱,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嘿嘿”笑了两声,说:“没,没想到正好遇见你了,好,好巧啊,诶嘿嘿。”
唐苡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这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小丫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这话。
按理说安乐公主面前她自然是要跪的,但她又隐约觉得在这般情况下下跪实在是有些太煞风景。
苏道安大约也能理解她的沉默,她将手里的灯轻轻放在地上,空出来的左手掀开狐裘的一角。
唐苡呼吸一滞——那狐裘下面,是一枝还带了些碎雪的红梅。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折的。”苏道安将那枝红梅拿起来,递到唐苡的面前。
“送给你。”
第7章 拂衣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是个……
苏道安的大半只手都藏在袖子里,唐苡的目光落到她露在外头的,冻得有些发红地手指上,接过花的动作有些许僵硬。
“谢……谢谢。”她张口,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一股子酸意聚起在鼻头,就连说几个字都显得有些磕绊而艰难。
苏道安听到这两个字似乎笑得十分开心,她将手里的狐裘递给唐苡:“你身上那个太破了一看就穿着不舒服,你穿我这个。”
“我……”唐苡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冷嘉良略有些轻浮地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咋?来接你的人来啦?”他喝了些酒,略有些醉意,大摇大摆的往这边走过来,“你们千灯宫的人还真是会挑时间啊,这都什么时辰了还……”
他一手扒拉着门框转过身,看清来人,原本还能撑的上是高昂的语气急转直下,光是一个“还”字,就变了少说有三种调子。
“还……还……”好容易挺直的腰杆子又弯了下来,冷嘉良带着一脸的假笑很快就为自己补全了后面的说辞,“还让公主亲自来……来散步啊。”
他说着又呵呵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挤眉弄眼的想问问唐苡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见到她手中拿着的那只红梅。
那个瞬间,唐苡只觉得冷嘉良的眼神,要说是见到了鬼都不为过。
苏道安此时倒不再似方才那样遮遮掩掩,她大大方方地将狐裘递给唐苡,“命令”她穿上,然后又提起了宫灯,对冷嘉良道:“既然我……本公主刚好散步路过这里,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盖不住软软地声音却故作高冷的姿态,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还是有八分可爱。
唐苡这么想着,脱了旧衣披上狐裘,柔软的绒毛包裹住身体,一下子就舒服暖和了许多。
“是,是。”冷嘉良连忙点头。
“走吧。”苏道安转回给唐苡说话的时候,声音又恢复了最纯粹地甜软。
唐苡应了一声,正欲跟上,却没想到腿上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过去。
苏道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将宫灯挪开,却还是慢了半步。
唐苡整个人扑倒在宫灯上,灯和灯杆的链接瞬间断裂,“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里头的光忽闪了两下,
灭了。
“鎏金!”
苏道安几乎是立刻惊呼了一声,急急忙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雪地里地宫灯抱了起来,借着雪光,还是隐约能看见灯罩上地裂痕,以及宫灯内部已经被撞得乱七八糟地配件。
唐苡怔愣片刻才意识到她是在叫这盏灯的名字,她连忙爬起来,看着苏道安地脸色一下子由晴转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雪地上已经坏了的灯捧起来看了又看,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想要寻求在场第三人地帮助,扭头却见冷嘉良撇着嘴一副“别问我”地表情往后推开了两步,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抱……抱歉,公主,我……”唐苡没有办法,只能先道歉,话还未说玩,便听苏道安用力吸了吸鼻子,回了一句:“没事。”
尽管那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实在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那个,那个冷什么。”她站起身,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但好在是没有真的哭出来。
“公主,冷嘉良。”冷嘉良连忙接了话。
“冷嘉娘,你背她。”苏道安抱着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就要走。
“公主,是良不是……”
苏道安忽然回头,面色阴沉地可怕,冷嘉良识相的闭了嘴。
从黑狱到千灯宫并不是很远,步行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除夕夜宫中巡逻的侍卫较少,一路上苏道安只是抱着灯走在前头,不说话也不回头,跟在后面的两人也不敢大声喘气。
远处的天空忽然有烟花盛放,苏道安停下脚步,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而后转过身示意冷嘉良将唐苡放了下来。
“你回去吧,虽说是除夕但黑狱离人也不太好。”苏道安似乎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脸上虽然还有些明显的难过,但也比方才要好了太多。
“呐,这个给你。”她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颗金珠来,“压岁钱。”
“哎哟!”冷嘉良面上大喜,伸出双手接过来连连谢恩,“多谢公主!公主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吉利话从冷嘉良的嘴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似乎更受用一些,唐苡眼见着苏道安原本还残留了些忧郁的脸上再次绽出笑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称奇。
谢过恩后,冷嘉良将手里提着的灯笼交给唐苡,然后一溜烟儿就跑了个没影。
苏道安走过来,一手抱着灯,一手伸进唐苡的狐裘里摸了摸,拉住了她的手。
唐苡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些惊讶,安乐公主的手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样光滑细腻,掌心和指尖反而还都能察觉到一丝粗糙。她轻轻动了动,感受到对方的拇指指腹处,有一层很明显地硬茧。
“前面就是千灯门了,这点路你能走得动吧?”苏道安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唐苡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称是。
烟花依旧不断,漆黑地夜空中不断有火光绽放,耳畔似乎还能依稀听见欢笑与乐声从层层宫墙的另一边传来。
“那是宫里的烟花,每年除夕合宫夜宴后都会放的。”苏道安一面开口,一面拉着她顺着宫墙往前走。
大约是为了配合唐苡,她故意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公主怎么没去夜宴?”唐苡问。
“病了。”苏道安答,“那天在黑狱被吓的,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尸体。”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真的好可怕,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
尽管她的声音确实有些病态的沙哑,但唐苡依旧莫名觉得苏道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
“惊蛰姑娘和小满姑娘呢?”她又问。
“回去过年了。”苏道安说。
“两个人都走了?”唐苡有些意外。
“嗯。”
苏道安点点头,她推开宫门,拉着唐苡跨了进去。
与所有第一次来千灯宫的人一样,唐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道安感受到唐苡的情绪变化,有些小得意,她从来都是藏不住心情的人,于是说话的声音也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许骄傲。
“我和惊蛰说小满会留下来陪我,又和小满说惊蛰会留下来陪我,所以她们就都走啦。”她拉着唐苡径直穿过正殿,来到了自己的寝殿门口,“她们二人一整年都陪着我呆在宫里,到了头总要去和家人团聚一下的嘛。”
寝殿中的灯似乎一直亮着,守夜的小宫女为苏道安打开门,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下跟在她身后的唐苡。
“辛苦你了,回去吧,今晚不用一直在这里。”苏道安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递给她,”呐,压岁钱。“
小宫女吓了一跳,连忙挥手拒绝。自然不是因为不想要这钱,而是公主给的实在太多,多到令她甚至都有些惶恐——这一颗金珠几乎已经抵得过她这一整年的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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