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皮卡住了？”慕含秋凑近几分看了看：“正常现象，你们蜥族每年都要来上这么几回。”
少年耳尖发红：“我...”少年刚要开口就看着慕含秋递给他一罐药膏。
“自己涂还是我来？”慕含秋托着腮看向他。
“我自己来！”少年打开药罐，手忙脚乱的挖了一大坨。
慕含秋瞥了一眼他洗的发白的棕色短打，淡淡道：“省着点用，这是月见草露调的，贵得很。”
少年正要抹药的手抖了一下，又退回去了一些干净的药膏，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手臂炸起了一片细鳞，把药膏弄得到处都是。慕含秋叹了一口气，从柜台处取了一柄软毛刷帮他刷关节的褶皱处：“化成人形之后第一次蜕皮都这样，忍忍。”
上完药膏，青年摸着自己荷包里的几枚铜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问道：“慕大夫...诊金是...”
慕含秋把药罐合上扔给青年：“一共五十文，记得别碰水。”
青年闻言愣了一下：“您不是说这是月见草...”
慕含秋轻笑道：“逗你的，柚子膏掺了点薄荷油而已。”
青年连连道谢，迎着朝阳走出了大门，慕含秋看着那背影摇了摇头喃喃道：“明年蜕皮季还得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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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含秋合上了药馆的大门，她难得起了个大早，虽然是被迫的。本着不浪费时光的原则，决定去西边逛逛早市，平常总是要睡到日上三竿，这还是头一遭。
“慕大夫？稀客啊，难得今天起得这么早。”槐树妖抖了抖树枝，给她上了一碗槐花茶汤打趣道。
“被患者叫醒的，生活所迫啊。”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汤，花香在口中迸开冲散了些许疲惫。
西市的早市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不一会槐树根上就坐满了熟客，商贩们聊着闲天，慕含秋捧着茶碗饶有兴致的听着这些市井闲谈。
“昨日我家那口子钓了条鲤鱼，那鲤鱼足有半臂那么长，本想着改善一下伙食，结果刚下锅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
“那鲤鱼‘噗通’一下自个儿从锅里蹦出来，一尾巴扇他脸上，游回河里去了！”
“这准是鲤鱼妖在那捉弄人呢！”
“上回我瞅见一个渔夫，捞上来一只王八，那王八开口跟他说‘你好大的胆子！’吓得那渔夫当场跪下来给它磕了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对了，老赵家那公鸡你们知道吗？”
“每天天不亮就打鸣那个？”
“对对对，老赵家隔壁侍卫队的副队值完夜班刚回到家，正准备补觉呢，那公鸡就叫唤，把他气出了原型追着公鸡满院子跑。”
“活该！那公鸡嚣张得很，老是把我晒得菜啄的到处都是，要我说就该让黄副队把它逮了熬鸡汤喝！”
慕含秋听着闲谈抿着茶，眼里充满笑意，晨风拂过裹挟着炊烟和众人的谈笑声在街头巷尾打转。
没过多久人群散去，耳边传来商贩们的叫喊声，慕含秋随手丢下五枚铜板，踱步走进喧闹的早市，在蒸腾的雾气之中买了个刚出炉的炊饼边走边吃。
刚穿过一条小巷，她的目光就被一个草药摊吸引住了，摊主见有客人立刻殷勤的迎上来：“客官好眼力！这都是昨儿夜里采的顶级货色，您瞧瞧这成色！”他边说边从竹篓里拿起一朵蘑菇。
慕含秋挑了挑眉，咬了一口炊饼看向眼前的这只山猫妖。
“您瞧瞧这灵芝，吸足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慕含秋打断了山猫妖的侃侃而谈，指尖擦过灵芝边缘带下了一层淡淡的粉末，她伸手展示给山猫妖看：“日月精华？”
山猫妖愣了一下，紧接着尾巴“唰”的一下炸了毛：“呃...这是...”
还没等他编好，慕含秋又拎起一株“雪莲”，搓了搓上面可疑的粉末：“面粉调的？作假的手艺倒是进步了不少。”
摊子后面传来“噗嗤”的笑声，只见一个胖娃娃从山猫背后钻出来：“早跟你说过，骗不过慕大夫的。”
山猫妖恼羞成怒的想去揉搓胖娃娃的脑袋，被慕含秋一炊饼挡住了：“真货在哪？”
“在竹篓下面...”山猫妖耷拉着耳朵认命似的掀开白布，漏出带着泥土的黄岑：“昨儿在后山挖的...”
慕含秋接过黄岑，丢给他两块碎银子转身离去。留下山猫妖在原地发愣，身后传来胖娃娃的嘲笑：“玩砸喽！”
闲逛的时间总是很快，不知不觉间东边的太阳已经爬过了屋檐，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慕含秋眯着眼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回到了药馆。
她腾出一只手推开了木门，“吱呀”一声，一束阳光抢先溜进屋内，穿过了浮动的灰尘照在了太师椅上，正在打盹的狸花猫被阳光渡上了一层金光。
“你又来了。”慕含秋把东西放在桌上，顺手弹了一下狸花猫的耳尖，它不满的“喵”了一声，抖了抖耳朵起身，用毛茸茸的脑袋过来蹭她。
“少来这套，卖萌撒娇没用的，上次偷甘草的账还没跟你算呢。”慕含秋板着脸训它，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抚摸那光滑柔顺的皮毛。
狸花猫的呼噜声回荡在药馆里，琥珀色的猫眼在阳光中闪闪发亮，慕含秋忽然感觉掌心一湿，低头看去这狡猾的小贼竟然讨好般的舔了舔她，那倒刺粗糙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方才佯装的怒气早已消散。
小彩蛋：山猫妖苦练造假技术，没过多久就被请去妖案司喝茶了。
第 3 章
天空渐渐昏暗下来，余晖给屋檐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丘依依拢了拢身上有些宽大的赤色外衫走出分妖所的大门，雪白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作为刚刚化形的小妖来说，东市的街景对她来说处处透着新奇，她好奇的打量着路过的行人和各异的店铺，没多久就来到了慕氏药馆。
在那充满药香味的门口站定时，一股紧张感油然而生，她发现自己捏着推荐信的指尖不受控的微微发抖，深吸了一口气屈指轻轻扣响敞开的门扉。
“您...您好...”
桌案后的青色身影闻声一顿，那人从臂弯中缓缓抬起脑袋，一缕散落的发丝落在她清秀的面庞，阳光透过窗棂在她高挺的鼻梁处投下一抹朦胧的光影。
“呃...我是分妖所分配过来的新伙计...”丘依依看向那名女子，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尚未习惯的人类耳尖，闷闷道：“名叫丘依依。”
慕含秋扫了一眼来人，赤色外衫周身笼着一层蚯蚓形态的光晕，她不禁愣了愣神。眼前这小姑娘的原身是难得一见的赤蚯，在整个城内都找不出几只，更别提幻化成人的了。赤蚯的粘液对烧伤有奇效，其血液可以加速再生效果，分妖所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药馆中安静的出奇，丘依依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虽说长明城已经人妖共处了数百年，但丘依依毕竟刚化形成人，人类形态还没完全适应不说，跟人类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她一时摸不清楚眼前这人类的心思，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衣角。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她迎着青衣女子打量的目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随即急急忙忙将手中的推荐信和资料一股脑递了过去：“掌柜的，我松土特别在行，真的！价格便宜又好用！”
慕含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涨的绯红，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刚化形？有工作经验吗？”
“没..没有”丘依依手指揪着衣角，眼神却坚定说道：“但我会认真学的！”
慕含秋扫了一眼“松土甲等”的评语，淡淡的开口：“日常照顾药圃，跑腿打杂。月钱五百文外加两筐腐叶土，住在后院厢房。”
丘依依听到“腐叶土”三个字耳朵动了一动，一把撸起袖子：“我现在就能干活！”许是动作太急的原因，亦或是尚未能完全控制人类的身体，忽然“噗”的一声冒出了半截蚯蚓尾巴，又手忙脚乱的塞了回去。
慕含秋纤细的手指虚握成拳，轻轻抵住唇边掩盖住笑意，另一只手点了点通往后院的门：“药圃在那边，记得先把手上的粘液洗干净。”
丘依依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下一秒赤色身影消失在门后。
慕含秋摩挲着资料细细看去，上面“蚯蚓妖”后方跟着的备注赫然是：无特殊能力。她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龙飞凤舞的字迹旁边还盖着一个模糊的爪印，像是登记官随手盖的。她心想：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后院里传来泥土翻动的声音，她将资料收进柜中，取出一把槐花扔进茶壶里，抬眸望向后院那赤色的身影，小姑娘正蹲在药圃处笨拙的忙碌着，而那原本干硬的土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松软湿润。
“无特殊能力？”慕含秋摩挲着茶盏，她不禁轻笑出声：“分妖所那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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