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猛然一痛,时知许被迫仰头,她手脚被死死捆住,全身长时间浸泡在盐水中,皮肤灼烈般疼痛,尤其是胳膊处的伤口。
她在被绑架彻底失去意识前,故意用小刀割伤胳膊,为的就是在现场留下血痕。
见到不远处的程意,她口中被塞满毛巾,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音,唔唔地摇头。
孟冉怒火中烧,她怎么折磨时知许也不见有什么情绪波澜,更别说求饶,现在程意一来,就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闭嘴!”孟冉用刀抵住了她喉间,怒声呵斥。
走进几步的程意终于看清了泳池内的场景,忙抬手阻止,金属手铐被扯了一下,她只能高声喊:“孟冉你别激动!”
“叫我冉冉。”孟冉命令说。
“好。”程意眼神示意时知许放心,落到她面无血色的脸上,不由愕然,眼神复杂地看着孟冉。
此时,时知许脸上什么伪装都没有。
“呵,看来你早知道她就是那个早就该死了的人。”见程意对此没有多惊讶,孟冉闪过被两人联手蒙骗的念头,手上微微用力。
时知许脖间立刻见了红,神情却是木然地望向程意,痛而不觉,像是臭溃的疤痕不知何时被剖开,见了天日,难堪万分。
孟冉嗤笑一声,嘲弄道:“哟,怎么?看来那么聪明的时教授竟然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啊。”
“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别人。”程意看着血珠从时知许脖间渗出,她攥了攥手心,一枚钥匙静*静藏在那里。
当务之急,是要让孟冉远离时知许,凭自己的身手,只要解开手铐,就能制服孟冉。
她在背后一边摸索,一边问:“你想要什么?”
“现在,去躺到床上。”孟冉指了指程意身后不远处的床。
泳池激起水花,时知许目眦欲裂地看着孟冉,又朝程意拼命摇头,她知道孟冉要做什么。
程意说:“你得把她从水里放上来,我才会去。”
看着时知许半死不活的模样,孟冉爽快应下,“你站那儿不许动。”
孟冉翻身下水,单手解开她脚上的束缚,拽着她,爬上了泳池边。
刀刃始终没离开过时知许的脖颈,程意还没捅到钥匙孔,自然也无法偷袭。
到程意应约了,她藏好钥匙,背身走去,躺了下去,床垫下陷,玫瑰花瓣落到她身上,微凉柔软,花香钻进鼻腔。
程意没心思欣赏,背后手腕被挤压,她重新掏出钥匙的动作变得迟缓。
孟冉走来,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碗汤水,她扶起程意脖颈:“这是神仙水,只要喝下去,我保证会帮姐姐……欲仙欲/死。”
时知许半蜷在泳池边,身下淌着水,她没再挣扎,只是死死盯住这边,双手被捆在背后,像被冲到沙滩的鱼,从负隅顽抗到濒临待死。
孟冉满意地收回眼神,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心爱之人和她人做/爱,自己却无能为力更痛苦呢?她转头,碰上程意晦涩难辨的眼神。
“你我不相爱,就算我喝下了春/药,被迫和你做/爱,也不会改变。”
“只要姐姐不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眼里闪过戾气,孟冉将碗沿抵在她唇边,嘴上却柔柔说:“知道吗?做/爱的时候,我越是残暴,姐姐叫得越惨,以后你在我身边才会更牢。”
脖颈倏然被掐住,程意被迫仰头,涨红脸,试图换回她的理智:“冉冉,别再错了,你只是生病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脖颈力度缓缓收紧,大得出奇,程意的话被掐成了几段。
“姐姐怎么不张嘴啊,很好喝的,喝下去,我们会很快乐。”孟冉蠢蠢欲动的兴奋溢于言表,笑着掰开她的唇,抬手灌去。
咔哒,手铐开了!
迸发出全身力气,程意暴起身,扬手打翻碗,正要擒拿住孟冉,大腿袭来刺痛,刀身与血肉相撞,响起噗噗声。
肩膀被大力推倒,程意闷哼一声,断线般跌回,咔哒一声,手腕被重新锁住。
“真不听话,那不如……”宛如恶魔附体,孟冉面色狰狞:“我们一起去死吧,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还在滴血的刀刃点在程意心口,程意殊死一搏,抬腿就要掀翻孟冉,刀却鬼魅般刺入大腿,和刚刚的位置一般无二。
孟冉拔出刀柄,双眸嗜血,怒气显而易见。
程意痛呼一声,冷汗直流,温热的血汩汩流出,像是在拼命抽去力气。
痛呼声止住再次刺下的动作,孟冉顿了顿,表情空茫茫的,眼底深处涌动痛楚和挣扎,像是不知身在何处,只一瞬,阴郁再次裹挟,她抬高刀刃,淬了毒的低吼声从喉咙溢出。
刀未落下,风先袭来,程意下意识偏了偏头,闭上眼,心下一片死寂。
疼痛没有袭来,耳边传来刀落地的清脆声,旋即是凌乱的扭打声,她睁眼,只见浑身湿透的时知许从后背紧紧勒住孟冉的脖颈。
程意翻身下床,右腿刚踩地,失力跌落,她用力捶了一下地,死死盯着扭打在一团的两人。
怎么还不来?
躺在地上的孟冉脸涨成猪肝色,时知许也没好到哪里去,孟冉不断用手肘撞击她,面色愈发惨白,手上力气却丝毫不减。
忽然,密码门拉开,王飞带着一群手下涌了进来,“二小姐”
程意松了一口气,捂住大腿的血窟窿,彻底瘫落在地。
很快孟冉被摁住,打了一针镇定。
刚抽出身,时知许便不管不顾地冲到程意身边,将程意翻过身,半抱在怀,检查着伤口。
她身上藏了小刀,孟冉折磨了她快一天,几乎寸步不离,直到程意转移了孟冉注意,她才得了空隙割开麻绳,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不知是因过度用力,还是因为其他情绪,程意感受到时知许的胳膊止不住打颤,目光凝在她脸上,笑了笑:“好久不见啊。”
接过医疗箱的动作一滞,时知许眼眶猛然发烫,手下动作更快,开始包扎止血。
一室寂静,唯有时知许处理伤口的动静,孟冉被人架着,她低垂着头,长发垂落,看不清面容,全身散发无形的阴郁,身旁几位五大三粗的壮汉大气不敢出,被特地叮嘱过,他们盯着眼前的地砖,也不敢乱看。
王飞亦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垂手候在程意不远处,等待指示。
“给她披件衣服,送到医院,不要伤了她。”
离开前,孟冉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我的愧疚是有极限的。”程意没看她,正抬手替她包扎的时知许披着外衣,语气淡极了。
室内剩下程意和时知许两人,泳池翻腾着浪声,空旷回荡。
程意平躺下,仰头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她能感觉到时知许在哭。
“别哭了,还怪痛的,快包扎吧。”
“对不起。”
“扯平了。”程意叹气说:“以后要学会主动。”
主动,这个词太抽象,涵盖了太多。
其实,程意想更具体化一些,她脑袋有些混沌,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只说:“我还挺喜欢你以前打直球的样子。”
没有回应,程意费力地直起身,见时知许双膝合拢跪她身边,手上正撕着纱布,她强调:“听到没?”
时知许轻轻应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看她,似在逃避什么。
她问:“你不晕血了吗?”
“早就不晕了。”程意不满,拦住时知许包扎的手,捧起她的脸,问:“嗯是什么意思?”
“程意,不要闹了,你还在流血。”看着程意毫无血色的唇,时知许心里急恼,尾音隐隐发颤。
程意固执地盯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闪着星芒,一如当年向时知许告白的模样。
是岁月洗练,也淘不去的坚定。
时知许心头悸动。
从小到大,她像是步入沙滩被捡起的第一枚贝壳,总是会被抛弃、被替代,在失望中恶性循环,渐渐失去了期待的能力,随遇而安。
可突然有天,来了一个人,她刚走入沙滩的第一步,就捡拾起了自己,漫走在广阔海边,无论再遇到的贝壳有多么亮眼,都与她无关。
时知许从未被如此明确坚定地选择过,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没有。
时知许看着程意,说:“嗯,扯平了。”
哽咽难言,不长的话碎得不成样。
程意觉得好笑,怎么一向冷静的时教授越来越爱哭,揩去她眼角的泪痕,“那就不许再提了。”
“你疼吗?”程意看向她手腕处的淤青、脖颈的血痕以及胳膊上泡得泛白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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