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了,人流鱼贯,湮没了那道清瘦弱背影。
程意逆着人流,挡住路人探究的视线,用凌厉眼神一一对视,破除恶意揣测的言语。
她站定到时知许面前,蹲下,只是抬眼望着她。
约莫半分钟,时知许才回过神,她对上程意关切的视线,鼻尖悬着的汗珠恰好滴落。
程意也满脸淌汗。
此时人少了许多,她抚上时知许侧脸,动作很轻,替她摘下一只耳机,适应外界。
时知许配合地抬头,她微偏头,往她掌心贴,小幅度蹭了两下。
程意手有不明显轻颤,很快,她拿出一小包纸,摊开,先给时知许擦汗。
面纸巾触感柔软,汗浸过,一捻就破,和时知许一样。
程意看着那双眼,直直望着自己,绻柔又易碎,像是在说:
[程意,我需要你]
.
也许是受到了刺激,程意夜半起床上卫生间,拉开门,就见时知许蜷在她房间门口角落。
许久不见的梦游也来了。
程意不知道该归功于定期健身的习惯,还是时知许太过瘦弱。
程意手绕进她的腿弯,调整姿势,没费太多力气,打横抱起了她。
时知许真的瘦了好多,她想。
安顿好后,程意当晚拎了把椅子,守在了时知许门前。
不知过了多久,程意环起手臂,头一点一点的,窗外偶尔传来车过声,很细微,却足以惊醒椅子上的人,看一眼身后房门,继续昏昏欲睡。
天色显出亮色,房间隐约传来闹钟声,程意才揉着酸涩的脖子,摆好椅子,轻手轻脚回到了自己房间。
程意也不知睡了多久,等起床,连早饭时间都没过,她坐在堂屋的木凳上,刷着牙,嘴角挂着泡沫,目光穿过院子,落到街对面。
石桌石椅围了三四人,比往日冷清了许多,也是,就算病秧子也不会每天都来问病。
时知许坐得端庄,手上似乎拿着盘串,嘴巴一开一合,讲着什么,周围人秉息听着。
忽然,时知许转头,对上了程意的视线,又和周围说了几句,她起身走回。
偷看被逮住,程意抹了抹嘴角的沫子,然后起身回了房间,洗漱收拾,准备好出门。
“吃过早饭再走吧”时知许在身后叫住她。
以往时知许也会如此叮嘱,她每次都没有犹豫,轻轻放一句去律所吃,便离开院子。
只是这次,她知道时知许看破了她的逃避,还明确释放了需要她的信号。
“也没什么。”身后一声轻叹。
“不过是特地寻了老板的秘方,磨了两小时的冻绿豆,今早也不过早起三小时,跟李阿姨走了一里山路,挤了新鲜牛奶,再盯锅熬了区区半个小时,冻了一个半小时,做好了绿豆沙。”
“没关系的。” 时知许又补充。
程意:?
再拒绝,程意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程意喝着绿豆沙,比外面卖的都好喝得多,她低着头,叮嘱时知许大热天最好不要出去,又问中午准备做什么饭,需要买什么东西,她能带回来。
其实时知许中午一般都不吃饭,或者随便打发,但这次,她说了几样。
程意中午按时回来,带回了那几样菜,虽然把大头菜错买成了圆白菜。
时知许笑着温声指出不同。
当事人郑重表示下次不会再犯了。
就像错轨的两条轨道终于接上了轨,生活轰隆隆开来,平淡又自然。
院子添了不少花花草草,一派生机,厨房的柴火灶也被成功开发。
程意学会了烧火,少烟生火,也会根据时知许的需要,掌控火势,需要火大就扔树叶子,需要火小就扔树枝。
一顿饭,变成了两个人配合才能做出的事。
做饭时,闲来无事,程意就呆在时大厨身边,递菜递调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时知许刚伸手,程意就递了过去。
藏在细枝末节的默契。
四时三餐,慢节奏的生活竟然渐渐养好了时知许肠胃。
程意恍然发现,自从时知许来,她自己似乎也很久没有犯胃病。
对此,时知许解释,胃其实是情绪器官。
柴米油盐之外,最常做的就是晚间散步,或者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十月的小城薄雨绵绵,水汽游荡,她们就窝在沙发上看时知许配的电影,听雨丝轻拍玻璃。
时知许的作品不多,出场率也不算高,但都是有记忆点的角色。
比如,悲情。
听着和时知许有几分相似的声音,程意不愿流泪,她仰起头,手扇着眼,驱散水汽,逼得眼尾通红。
做慈善志愿多年,渐渐地,她对人世苦悲有很强共感。
这时,时知许才敢越过几个身位,凑近安慰。
生活单调,但其实并不无趣,比如偷偷看望的亲友。
程遥和沈妍刚进院子,看到的就是桂花树下乘凉的两人。
程意睡在摇椅上,时知许戴着眼镜,坐在稍矮的木凳上,一边给程意扇着蒲扇,一边看书。
沈妍被这副日常温馨戳中,她悄声说:“我看这婚啊,铁定离不成。”
程遥:“看小意能不能走出来,毕竟那事儿……挺恶心的。”
她难得将厌恶形容的如此直白。
沈妍也觉得晦气,是想到名字都需要特地去求佛祖净化的程度。
时知许发现了门口悄然出现的两人,她摘下眼镜,看一眼熟睡的程意,做手势,示意她们先进堂厅手势。
程意还是醒了,风扇得太舒服,稍微一停下,她就能察觉。
程遥和沈妍带了不少东西,足以做一顿丰厚晚餐,她们还特地带了江澜做的桂花蜜。
桂花酒,如今程家,只有程意会做了。
时知许和程遥在厨房处理食材,程意和沈妍在客厅,一边吃水果,一边看……
动画片。
程意翻白眼:“我知道你们准备要孩子了,没必要这么炫耀嗷。”
程遥和沈妍年纪都不小了,快奔四了,今年年初领了证,纵使还没办婚礼,已经先将孩子提上了日程。
没办法,沈家人丁单薄,沈妍又是独生女,沈家二老就盼着孙女呢。
何况,再不生,身体就不允许了。
沈妍一撩头发,说:“你我嫂子啊……”
程意撑着下巴,好整以暇说:“打住,年初我记得叫的是嫂嫂。”
除了那场家宴,其实,日常她们还是互称名字。
沈妍:……
“认真的,你和时知许怎么打算的,你们还没有过婚礼,我和你姐是明年年初的婚礼,要我看啊,干脆我们一起办,还热闹。”
程意没说话。
沈妍咯噔一下,说:“孟……”
程意收起笑,语气淡了下去:“别提那两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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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时知许:没关系,那算了,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程意:给我架那儿了……
感谢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尽管沈妍及时噤声,但仍泄出了一些音,像黑色漩涡,程意瞬间被拉回到两年前,住在精神病院,半人半鬼的孟冉。
她隔着玻*璃,对面孟冉收着下巴,直勾勾看着她,惨白的脸笑得阴郁,像是在观赏什么好戏。
孟冉将平板死死抵在玻璃上,屏幕开始播放,一开始影像非常模糊,只有男人亢奋恶心的笑声,不久才对准焦距,呈现清晰轮廓:
满地针头、混杂粘腻和血的各式物品,撕碎的衣服、男人大特写,和……一具年轻躯体,年轻女孩眼神涣散,任凭摆布,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昭示着,她曾经反抗过、努力想活过。
那时的孟冉,还未成年,以前她和程意一样,长相出众,上进好学,是家人老师同学眼里的乖乖女。
程意是她的辩护律师,知道罗晏那个畜牲有变态的癖好。
但这些剪辑,除了开头第一个片段,其余的,她都不知道,连审判法官都不知道。
整整三个小时,自始至终,程意平静地承受。
这是孟冉作为替身的报复,又是在对自己没能回应疯狂到极致的‘爱’的谴责。
可在下一段视频播放后,程意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主人公变成整容后的孟冉,以及一具赤条条的硅胶人,面容高仿程意。
所有的一切,和上一条视频,完全一致,仿佛复刻重演。
”姐姐,你看我多爱你……这才是爱啊……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我都因为太爱你了……”
孟冉重复着,她凑近玻璃,似乎是想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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