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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妻[重生]_辞欲【完结+番外】(109)

  唐绮目送那身影过了月洞门,说:“她在礼科是几品?从七品,虽说六科有稽查六部要职,还有直面圣驾的权力,但她上头还有都给事中,根本没她什么事。御林军副督军就不同了,连升三阶不说,正好有地方给她发挥才干。”

  “如此一说,的确百利而无一害。”白屿道:“只是殿下刚得了官家圣谕,表功领赏,从户部支了银子,接着又在早朝将她要了过来,罗党寒门要跳脚。”

  唐绮眼见罗圈腿儿的小狗踩风火轮般,朝这边冲刺来了,含笑道:“就是要他们急。”

  白屿正不解,不远处响起喊声。

  “统领大人呐!”

  门房小苟边跑边报:“外头有人寻您!”

  唐绮大步下阶,问说:“谁?”

  二人几步内接近,打了照面后,小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一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小少年,他不肯报出姓名,还赖着不走,非要见到您才肯说!”

  白屿跟过来说:“不如属下先去看看?”

  “不必。”唐绮道:“走吧白长史,咱们也该去北大营了。”

  三人一道往前去,绕出后院过了庭子,唐绮就对小苟道:“令人去牵马。”

  小苟转身跑了,白屿同唐绮上阶,出了办事处大门,果然见石狮旁边站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

  唐绮三两步走到此人身侧,问:“你家主子寻我?”

  宁浩水等了大半天,被太阳晒得出了汗,红着脸说:“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唐绮展眼看大街上稀少的人流,便指石狮子后面。

  两人前后脚过去,背了人的视线,宁浩水从身侧挂的布袋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唐绮,道:“主子让奴把这个亲手交给殿下。”

  唐绮眼皮跳了跳,问说:“她怎不来?”

  宁浩水低着头,答说:“主子此时不便与殿下相见。”

  他行礼极为规正,拜完唐绮便转身欲走。

  唐绮伸手拦了一下他,又问:“你主子没有别的话让你带给本殿?”

  宁浩水说:“回殿下的话,没有。”

  唐绮只好作罢,将锦盒揣进官袍袖袋之中,侧身让他走了。

  晚些时候,小苟令人牵了马过来。

  唐绮和白屿翻上马背,打马往北城门的方向去,等出了城,再跑上半个时辰才能到御林军北大营。

  沿途秋风扫落枯叶,马蹄踏起厚土灰尘,路过的百姓侧目去看,偶尔有些夸赞声传进策马人的耳朵里。

  白屿同唐绮并驾齐驱,他扯着缰绳说:“殿下,他们夸你英姿飒爽。”

  唐绮说:“我都听见了。”

  白屿又笑着说:“可他们不知道,英姿飒爽的御林军统领,其实是个玩弄感情的坏女人。”

  唐绮否认道:“何来这一说?”

  白屿笑得更张扬了,他道:“殿下心里没装着于姑娘,却偏偏想利用于姑娘的身份,多次撩拨,多次算计,还不够坏?”

  唐绮闻言侧过头,皱眉狡辩道:“我与她联手,从来规规矩矩!礼尚往来互帮互助!不在什么算计!”

  白屿朗声道:“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懵懂无知的时候!可怜呐!被人蒙在鼓里,还心甘情愿地为坏女人办事!”

  唐绮听不下去了,或是心中本就有鬼,或是此事自己也有些迷茫,她双腿一夹马腹,狂奔而出。

  白屿被扑上面门的沙子呛出泪花,揶揄得逞后,坐在马上连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薄情女!将来对人家小妹妹可要温柔怜惜啊你!驾——”

  -

  清玉院。

  宁浩水冷着脸看书,燕姒歪头看他。

  “怎还生气了?”

  宁浩水转到另一侧闷不做声。

  燕姒又跟到这侧,笑得更盛放的牡丹花似的,柔声说:“别生我的气,我这不是为以后铺路嘛。”

  宁浩水再次扭身转回方才那边,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心里头却烦躁得很。

  燕姒再次跟着他转,自袖中摸出个小瓷瓶,举起来在宁浩水眼前晃悠。

  “看,你今日晒着了吧?我给你备的膏,涂一涂,脸就不痛啦!”

  宁浩水终于挪眼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一只手摊开。

  燕姒将膏给了他,他便说:“多谢姑娘。”

  “嗐,我把你当弟弟疼,这点小事儿,不值得谢。”

  宁浩水闻言,啪地将书丢到桌上,严肃地看向燕姒,他说:“姑娘待奴自然是极好,可姑娘到底是为将来铺路,还是被那二公主迷住了心窍?姑娘可有想过,他日若真入了公主府,这一生便注定无子嗣。”

  燕姒站直了,目光越过小窗,看向外边庭中逐渐枯黄的那些草木。

  她沉静下心来,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从前,我以为我盼一生一世一双人,盼与子共天伦,后来我想,又不是。”

  宁浩水随燕姒听学,读圣贤,知礼仪,能辨是与非,亦懂得天理人伦。此刻却不懂燕姒了。

  他问:“为何又不是?”

  “浩水你看。”燕姒伸了伸下巴,正对庭院,道:“一岁一枯荣,是我阿娘说万物循命,祸福各安。但我阿娘而今如何?她与我痛忍生离。”

  宁浩水循着她的目光看出去,满庭已见深秋的颜色。青的草不知何时悄然黄了,嫩的枫也默默转向血红。

  他心有疑虑,说:“正因姑娘势单力薄,才要长远地谋算将来,不是吗?”

  燕姒淡淡露出笑容,继而摇头道:“不是的。”

  日渐渐西移,沉下去,星星才探头。

  宁浩水稍仰着头,视线回到她单薄娇小的身姿上。

  他看到他家姑娘恬静的笑容,被夕阳映出温柔美好的软芒。

  燕姒长叹一息,叠手说:“为人父母,终其一生都在为子女而计,那为人子女又如何?投了什么胎,就要担什么事,菡萏院的六小姐是,分布侯府各处院子的先主人是,一国之君王如是,一国之公主如是,我亦是。”

  宁浩水听着她细语,陷入沉思。

  燕姒又道:“生命太短暂,光阴易流逝。你知我如今身临困境,便当懂我多向往挣脱束缚我手脚的枷锁,多期盼冲出权势铸造的坚实牢笼。这条路难走,一不小心,说不准就会碰个头破血流。若再有子嗣,岂非害人害己……”

  与子共天伦,这一世怕难了。

  若能求得其次,得一人相伴一生,那也是好的。

  宁浩水懂了燕姒的话,良久没再作声。

  在这短短几句话中,他回忆起陵江货船上,那双朝他伸来,最温暖的手。

  他家姑娘是世上鼎好的人,是最心善最纯净之人,不属于这里,也不该被困在这里,他心中涌起酸涩,他的胸口如压了千金大石,闷得透不过气。

  可他还是太弱了。

  离了侯府,离了椋都,姑娘这一生,又能怎么安然度过……

  不知是何时,外头刮起了风。

  一枚枯叶坠下枝头,被风卷着飘向远处,慢慢消失在视野。

  宁浩水听到他家姑娘轻轻叹息。

  她说:“天下为秋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别姬

  ◎“赐她全尸,送归故土!”◎

  秋雨下一场,天便冷几分。

  寒露过后,接连霜降,外头的雨下得跟瓢泼似的,国子监学堂中,朗朗书声遮盖不了时不时炸起的惊雷声。

  燕姒惯常趴着睡觉,夫子讲《孔》《孟》,手里握着戒尺下堂,穿梭在书案之间,眼见要到她跟前了,邻座的三殿下伸手过来,推了推她的胳膊。

  “……”燕姒勉为其难撑坐,抱着书,随意翻到一篇。

  夫子路过后,她的案上便多了一个纸团。

  燕姒用袖子遮挡了,偷偷去看唐亦说的什么。

  唐亦字写得端正,像他的为人。

  他在纸团上写,二公主明日生辰,早朝后在宫中参拜了宫里的主子,午时在公主府摆宴宴请好友,想必也会给忠义侯府送拜帖,但公主府明日定是忙得紧,怕照顾不周,所以他想到侯府接了人,一道往公主府去。

  燕姒谨记着于红英的吩咐,提笔在纸团上写了个“好”字,在趁夫子背对自己,飞快塞上了唐亦的桌案。

  午时放课,天已昏暗,外面雨势太大,众多学子都困在了堂前,等着各府的人来送伞。

  宁浩水早有所备,欲从书箱里取伞,燕姒侧首,看到对面另一堂的贵子贵女也都在等候,有解星宝、楚可心等人。

  她按住宁浩水的手,摇头道:“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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