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漫云颔首答说:“有的。”
唐绮指向燕姒,说:“我领她去。”
崔漫云没跟,燕姒就随唐绮走过了正屋,绕进后院。
唐绮找到那间屋子对应的窗,抬腿在靴里摸出一把匕首,去将窗子里的栓挑开,然后往旁侧拉开一条缝。
“你自己看。”
燕姒一颗心已跳得七上八下,她把手里灯笼递给唐绮,轻手轻脚蹭过去,从窗户缝往里看。
是楚畅。
真的是楚畅!
她误会唐绮了……
回去的路上,唐绮一直没说话,燕姒因为今夜对她发了不小的脾气,也窘迫地不知该说点什么。
直到她们进了方才来的那条巷子,临近那道暗门,前面的唐绮突然转过身来,又往后退出两步。
她在星月下,朝燕姒郑重一拜。
“我承认,婚事是我精心筹谋而得来的。但……”她抬眉,又说:“阿姒,绮愿与你结为连理,护你周全,相敬如宾,共进退,此愿可昭天地,绝无半分虚假。”
【作者有话说】
(捉虫.)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红衾
◎唐绮伸手喊她:“过来。”◎
腊月初九子时末,椋都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星月被云层遮住了,不远处的廊子挂有成排大红灯笼,照得庭院灰红。燕姒披散着墨黑长发,身着嫁衣黑袍,在这片灰红里踩过汀步,喜逐颜开。
“哇!下雪啦!”
终于笑了。
她小跑在前,唐绮提了一盏灯笼,隔着几步看过去,视野里全是她欢喜如孩童般的模样。唐绮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勾动嘴角温声提醒道:“你跑慢一点。”
燕姒伸手,细雪跌在掌里,慢慢融成冰凉水泽,先前心中那些因误解而生出的阴霾,也随雪花一道融了。
这场雪来得早,唐绮跨过枯草,近前牵起燕姒的手,与她并肩往前走,目视着前方的路,说:“瑞雪过后,来年会有很好的收成。”
燕姒感受到自唐绮手中传来的温热,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她们在细雪中漫步,燕姒努力找着话,问:“殿下打算如何安置她?”
唐绮想了一会儿,牵着她上廊子,边走边说:“她在楚家总受嫡亲长姐欺负,嫁人后没过几天安稳日子,罗家如果不铤而走险,她就能一直安稳下去,本殿防着罗兆松和罗鸿夕早做安排,但并未想过迫她上绝路。”
夜风夹着雪,吹下一片洁白。
燕姒忽而明白了荀娘子晨间说的那些话,凡事不可拘泥表面,唐绮行事,必有因由。
她颔首道:“殿下想得比我深。”
唐绮的靴子踩过飘进来的雪,又道:“如今楚三死在了大火里,本殿会给她新的身份,让她离开椋都,去往鹭州。”
燕姒步子迈得没有唐绮大,目光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视线变得烫热,她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说:“殿下很明辨事理,之前……是我误会殿下了,对,对不起。”
唐绮轻笑侧眸来,看了燕姒一眼,“我先前吃过亏,便不会再想让人枉死。你不知,不知既不必自责。何况啊,去鹭州,是她自己择的路。”
这话倒是让燕姒有些疑惑了,她问:“自己择的?”
唐绮将灯笼提高,说:“此事以后再同你说,眼下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燕姒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唐绮忽然加快了步伐,拉着她接近东厢。从她的位置望过去,能看到半弧明朗的笑容,她霎时羞红了脸。
她嫁给了这个人。
立如芝兰玉树,行如清风拂面。
这个人,一笑起来,身前诸事皆安。她比燕姒起先想得还要好,揭开真相过后,她把控大局的聪慧和果决,就显得那么突出。
等燕姒再抬头,她们已回到东厢前,百灵和泯静双双站在屋檐下,还要伺候。
唐绮拉着燕姒跨步进房,无声挥手示意两个丫头退走,而后直接关了门。
地上的毯子铺得厚,唐绮搁下灯笼躬身去除鞋,只着净袜才过去,回身来接燕姒褪下的斗篷。
“夜已深,还要早起入宫谢恩。”唐绮将两件斗篷都搭在了衣杆上,扭回头说:“阿姒,咱们歇吧。”
房内的红烛烧残了,别的灯盏熄灭,只剩两簇薄光。
燕姒脸上的笑意被两片绯霞取而代之,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此刻装着少女该有的羞怯和娇软,洞房花烛夜,成片的碎光化成先前晶亮的星子。
她早前曾对唐绮说过一句话,大家都是逢场作戏。
而此刻,这场戏,该不该真做?
唐绮伸手喊她:“过来。”
-
燕姒抵在唐绮的怀抱里睡着了,她的唇角擒着心满意足的笑,酣畅淋漓之后,额间的碎发被汗润湿,乖巧地贴在光洁额角。
唐绮身下还有些不适,她垂眸看到燕姒手里握有她的一缕发丝,握得很紧,似乎怕她跑了。
“像个孩子。”唐绮悄声说着,拥了人入眠。
次日唐绮不用赶早朝,睡到卯时才同燕姒一道起身。
宫里来的那两个大宫女等她们洗漱完,匆忙进屋去收拢榻上喜衾,然后再规规矩矩退出去。
唐绮默不作声看她们行过礼退下,就又牵起燕姒的手,带人到桌前去用早饭。
百灵和泯静各站一边,规规矩矩地布菜。
因是女子娶妻,早上不能用枣、桂、花生、莲子等佐餐,没有粥,改为了白白糯糯的酒酿热汤圆。
燕姒吃到甜软的东西,眼里喜色一闪即逝。
她回椋都快到一年,素日里不敢贪口,喜欢吃什么用什么,都要藏着掖着,清玉院里大半人都不晓得她的爱好,只晓得她会些医术,擅制香,练就了使得出手的暗器。在外则更甚,楚畅在一众贵子贵女里,与她算是最贴心,但也对她知之甚少。她要装作对什么都好不在意,可以会,但不能爱。
若爱了,就容易让人有机可趁,故此,唐亦送她许多薄礼,都分不清哪样能讨得她的欢心。
唐绮则与她又有不同,二公主可谓是深不见底。这人看上去爱佳酿,好美婢。走到哪里都能喝个昏天黑地,身侧也尽是跟着容貌姣好的女子,可燕姒从未见一个嗜酒的人,不曾真正醉过一场。真当有人送她名伶,也没听到过她留恋软玉温香。
至于满椋都传言她浪荡佻达,常辗转安乐大街各处花坊,算得上风月场里的一把好手,昨夜更是……
燕姒想到此处,眼底余光正瞥见唐绮袖下的手。
这只手瘦骨隽秀,带有薄茧,握瓷勺的姿势,与昨夜捉住燕姒腕子肖似,后来又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去坐,再后来带着她的手去往最亲密之处,颤抖得不成样子。
哪里算风月好手?
分明像是从未经历过一般生疏。
燕姒忍俊不禁地笑了。
唐绮看到她的笑,喝完米粥,跟百灵说:“夫人喜欢食甜,今后让院里厨子挨着甜的做。”
燕姒抿紧唇,心道,二公主可真是洞察秋毫。她强压着心间的欢愉,顾及着规矩,不好在唐绮面前失礼。
成了亲,先前姑娘家梳的发式就不成了,泯静给燕姒盘起新妇髻,在钗盘里选来选去,对用什么头面做起难来。
唐绮换好衣,走近两步,低头看了看,说:“步摇吧,我夫人仪态好。”
燕姒隔着铜镜垂眸,耳朵里全是那句“我夫人”。
出府往马车走时,整个人都还恍恍惚惚的。
唐绮跟在燕姒后面,掀袍踩着墩子钻进了马车。
江守一和白屿跟在队伍后边,打马慢悠悠地走着。
白屿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啧”了一声,引的江守一回头,问他:“大人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殿下今日走得别扭?”白屿皱眉寻思道。
江守一顿时明白了他此言何意,垂首道:“大人莫要胡说,殿下新婚,劳累了些也是常情。”
白屿拽着缰绳,沉默片刻,摇头道:“不对,她定是选错了方向。小夫人那么小小的一个,这都能成?太离奇了。”
江守一被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推测说得面红耳赤,闭口再不搭理他了。
白屿却自有想法,打马过了一段路,又说:“改明儿,我得给殿下支支招。”
-
成兴帝下早朝,銮驾急往元福宫。
曹大德在旁边担心着,对仪仗队道:“风挡举好些,莫让万岁爷受了冷!”
仪鸾司的人闻言,赶紧挺直背脊,生怕成兴帝再有个不适。
銮驾上的皇帝对此却毫不在意,他红光满面,因着儿女喜事,精神头明显比往日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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