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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妻[重生]_辞欲【完结+番外】(262)

  荒山林里见不到点点星子,灰云厚重成一张巨网,覆盖周围粗糙的丛林,把唐绮也闷在灰幕下,她感到一道视线投来,侧首正对上白屿带着期盼的目光。

  手里的信转交过去,唐绮说:“是都中传来的,不过并非是那件事。”

  白屿接信看,唐绮就扭头嘱咐明尧。

  “跟老项说一声,衍州这些周氏余孽翻不出什么风浪,倒不如引蛇出洞尽数清缴了。”

  明尧领命,欲返回不久前遇刺的地方。

  唐绮又喊住他:“做得也不要太过刻意。”

  马蹄声响起,白屿把信交还。

  唐绮径直塞进怀里,回过头说:“你想问点什么?”

  近三年,白屿不曾问过那些阴谋阳谋、皇权争斗的事儿,这是他和唐绮之间的约定俗成,他跟着唐绮,效忠唐绮,也恪守不成文的规矩,只听唐绮主动要告诉他的。

  这次是例外。

  他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那件事……”

  唐绮略见凌乱的眉峰凝结起来:“大约不算好查,还没有消息。”

  前方杉木错杂,交织成百舸。

  白屿远去的视线收回来,回到唐绮眉眼间。

  “殿下。”

  唐绮:“嗯?”

  白屿指她的脸颊:“有血迹。”

  唐绮伸手捻掉,少顷道:“你还有别的话么。”

  她是在问白屿的欲言又止,又是用着肯定的语气。

  “不愧是您。”白屿匆匆而笑,诚恳道:“中宫顺利诞下嫡公主,唐国有了新的帝姬,殿下将要作何打算?我有些担心您。”

  唐绮闻言,才将眉舒展,她低着头,拇指磨过食指指节,把刚才那点血迹擦得干净。

  “原来我几乎很少在人前显露出情绪,你能发现,是因我也疲累了。可你……”她复又掀起眼帘,浅笑道:“你不是从来不会想这些事么?”

  白屿不置可否,拉着缰绳叠了叠手:“早前小夫人离府,是我没能及时告知殿下,让殿下与她生过嫌隙,心里一直歉疚难安,如今还要劳殿下多分出一份心思,去查怀公之死,我……”

  唐绮摆手道:“那事不怪你。”

  白屿为唐绮所用已有两年多了,他做唐绮的长史,只因看中唐绮的为人,仰慕唐绮的才华,他不是唐绮的谋士,除却一技之长傍身,并不堪旁用,偏巧凡事要讲有来有往,唐绮之前将怀公遗物留给他,如今又答应帮他查事儿,心下的感激不尽,他便要用绝对的忠诚来报。

  “不论殿下作何打算,山雨都愿竭力辅佐。”话声有力,他在马背上弯曲脊梁,郑重朝唐绮一拜。

  唐绮颔首示意,驱马慢慢往林间走。

  白屿跟在她身侧,二人并驾齐驱出一段路,白屿又思忖道:“殿下的先生如今不在身边,您还缺谋士。”

  难得听到他说这么多的话,上心这些,唐绮微微侧头:“你有合适的人要上荐?”

  “却有一人,不过还不知她愿不愿。”白屿看着暗长的杉木林,“六年前,差一点蟾宫折桂的榜眼,殿下可曾识得?”

  忽地刮起一阵风。

  唐绮下意识眯起眼:“你说的是衍州府君之女,杨依依。”

  -

  衍州境,衍城府君宅院。

  “探子怎么说?”杨依依把左手的白子摁在棋盘上,右手的黑子紧跟着落下。

  书案前查看账本的府君头也不抬,缎面袖口摩挲翻开的新页。

  “先前都被你说中了,途中遇刺,真是古怪。”

  左手再次落子,杨依依道:“没什么怪的。”

  杨老说:“衍州周氏全数株连,何人还来行刺她?”

  杨依依瞄了一眼案上的灯盏:“椋都。”

  杨老唏嘘出声:“皇帝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未必。”杨依依说:“结果如何?”

  至于未必指的什么,她没说详尽,杨老已接着答后头的话:“顺利过境,奔着咱衍城来了。”

  杨依依毫不意外,道:“她身侧卧虎藏龙,阿爹何苦拉我入局,皇帝高壁镇一棋,已是表明态度,兄妹二人之间,短期之内不会再争。”

  杨老年过半百,算得清眼前的账,却算不清将来的。

  他的手掌移到发际,拂过斑白,叹出重息:“唉……都怪你阿爹当了半辈子糊涂鬼。”

  杨依依落子那只手卡在半道,骤然抬眸。

  “您与周氏有牵连?!”

  父女中间不过几步路远,此时却像隔山隔海。

  杨老放下账本,起身遥望烛火。

  “衍州商贾满地,乃唐国第一大贸易州。上达椋都,下至庆州,左靠陵江,右过粮马道,经通州接辽东天衢城,若天下财富共十斗,流过你阿爹座下可占有九,周家亲族扎根于此怕有两百年,不是没缘由。”

  杨依依定下棋:“所以,您与周氏有牵连。”

  杨老:“……”

  棋翁里的黑子被捉起,杨依依道:“上一任衍州征银节度使是周氏二房嫡女,你们合谋已久,许多陈年烂账还放在那儿,周家这棵老树这次被连根拔起,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新任征银节度使要到了,您在惧怕皇帝。”

  杨老面露愧疚之色,父女二人同时陷入沉默。

  好半晌后,院里的风放来了海棠树叶沙沙响声,杨老才道:“兄嫂去得早,我待你如亲生,膝下仅你一女,你可知,我为何不娶?”

  杨依依道:“您惜我风木之悲。”

  杨老没有否认,未几,他听到杨依依落了子。

  -

  椋都,亦亲王府。

  唐亦等着回传的消息,一杯茶拿起又放下,他坐不住,不禁轻声询问:“先生,这一步真的不会露出马脚么?”

  江平翠耐心品茗:“自然不会。”

  唐亦说:“就算二姐一时猜想不到,倘若风声走漏,皇兄那里……”

  他联手庆州许家沿途截杀出征的唐绮,不管是唐绮发现,还是唐峻发现,羽翼未丰满之前,他的处境都不会好。

  作为谋士,江平翠当知这一点才是,无怪乎他焦灼。

  但江平翠敛袖放下瓷盏,杯底轻磕出响动,面色还尤为冷静。

  江平翠道:“当初先皇后用过此招,她着人买通刑部大牢,放过一个名叫石滔的人越狱,又助其行刺于家女,至今为止无人知道背后主使。”

  唐亦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便问:“那是何人?”

  江平翠答道:“于家女还没回椋都之前,她的身世就被闹得人尽皆知,而传出谣言那女商贾最后落网,被于家送进了大理寺,没招供出主谋就死在了牢中,作为女商贾郎君的亲舅,石滔受到牵连,因而丢官入狱。”

  也就是说,利用前仇制造的刺杀,主谋是理所当然的设想和推断。

  唐亦虽听懂了,尚还一知半解。

  他又问:“刺杀若是失败,杀手招供呢?”

  江平翠却笑着摇摇头:“刺杀本就不会成功,余在这招后面再设了一道连环计。”

  唐亦先前刚懂半点,听罢直接又迷茫了,他道:“愿闻其详。”

  江平翠放低声音:“还请王爷侧耳。”

  -

  翌日阴雨。

  椋都冷潮来袭,散朝时,曹大德在千步道前追上于延霆,手里的油纸伞高举着斜来。

  “大柱国,稍待一步。”他依旧十年如一日脸上堆着殷切的笑,“陛下留您勤政殿议事。”

  于延霆指自己鼻头,左右看看,说:“只留老夫一个?”

  曹大德垫着脚:“是了。”

  于延霆看他撑伞费劲,要去把伞接过,曹大德惶恐道:“使不得使不得!”

  一只手架上肩膀,曹大德如何抢得过老当益壮的侯爷呢,他脸上的笑变成了苦笑,连躲都没处躲。

  于延霆哈哈大笑着,架着他快步登上玉阶。

  勤政殿里点了香,火盆压在御书案前,四周热意悬浮,唐峻单手靠案看奏章,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爱卿。”

  于延霆不敢当,拱手作揖:“陛下万岁。”

  唐峻早命人搬好太师椅,指了指对面:“坐下说。”

  于延霆依言过去坐了:“不知陛下召见,是为何事?”

  “大柱国实乃爽快之人,那朕直说了。”唐峻撂下奏章,“朕让太医院院判随你归府,去瞧瞧妹媳。”

  于延霆的笑意僵在嘴角边:“府里请过郎中了。”

  唐峻眼珠缓慢转动了一圈儿:“外头请的郎中怎么比得院判,还是让悠仲去一趟,朕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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