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她所求,哪能不依。
无非是多下一道令,让锦衣卫控制好已经疯傻的楚可心,不要再让她添堵。
唐绮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那只小手除下了她的腰封,已经收回来,钻进了衣襟。
唐绮心跳骤快,在温情的缠绵里有些失神。
人都要经历这一遭,亲手撕开已经结痂的疤,直视血淋淋的伤口,接受既定的痛,旁人即便能感同身受,也无法真的替其承下这样的痛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如同恩师辞世她回椋都奔丧期间,她妻所为她做的那样,用相互拥抱的爱意,将那伤痛尽数宣泄。
几乎不等燕姒反应过来,唐绮已经抬手捏住了她薄消的下巴尖,低头贴了上来。
女君的衣衫,比殿下的衣衫繁琐许多。
燕姒被抱进汤池时,不禁这般想。
她紧紧攀附着唐绮纤长脖颈,空气被激烈的亲吻所剥夺,快要窒息时,才逃出狭小的温情之地,贴在唐绮唇角小声道:“等等……”
两人下了水,唐绮抱着燕姒往池子中间走,搅乱一片水花。
唐绮虽是被打断,还很有耐心地问:“怎么了?”
燕姒注视她的眼睛,因为动了情,唐绮深不见底的眸光中,浮着丝丝缕缕的欲,又因她的要求,将那欲克制下去,克制到眼尾发红。
真好看。
燕姒贴到她的胸前,柔声道:“女君先前说,等我大好,就带我去喻山……”
唐绮停下步伐,两人半个身子沉在水里,她将燕姒抱到了腿上,让她面朝自己坐着。
在汤池中间,燕姒仅能依靠她嘴里这位女君。
燕姒不知这人方才溢在唇边的笑意为何忽然淡了些,便乖乖坐着,讨好般地蹭了蹭,搜肠刮肚,找补道:“若女君朝中事忙,再缓上些时日也行的,我不急这一时片刻……”
唐绮的脸色任无波澜,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快。
故技重施,燕姒灵光忽现,抓着她半湿的中衣衣襟,轻摇两下。
“你答应过的……”
若方才还是单纯的央求,这便是直白的撒娇了。
唐绮眼神重新炙热,启唇道:“好,等我安排妥当,就带你去。”说罢带着燕姒往怀里,又要低头亲人。
燕姒伸手轻轻挡在她唇上,紧张得有些结巴。
“还、还有一事……”
这下唐绮兴致下去大半,又无法对着怀中爱妻生气,停下来的未几,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阿姒,你莫不是故意的么?”
燕姒将头摇得十分诚恳:“不是的!”
随着唐绮往后仰身的动作,二人之间稍许分开了些距离。唐绮松开一只手,去勾来水面的浮盆,从中取过巾子,打湿后拧到半干,为燕姒擦着泡红的半截颈。
“那你说。”
她的神情很专注,燕姒见她不像是恼了,才敢接着道:“去喻山时能不能再多逗留两个时辰,我还想去另一个地方。”
唐绮手上微顿,挑眉问:“哪里?”
燕姒就好好解释起来:“澄羽告诉我,他和浩水为泯静寻了块地方,祭拜完亲长之后,我还想去……去看看她……”
原本出于颈边的手往下走,到肩窝处力稍重了。
燕姒慌道:“我不会逗留很久的,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的,或是你派人跟着我,也是行的,女君?”
唐绮忽然掐了她一把。
不是很痛,却因太过突然,惊得燕姒低呼了一声:“啊!”
“阿姒,唤我的名字。”唐绮不容置喙地道。
燕姒狐疑着看向她,看进她的眼里。
“唐绮?”
因着这一声唤,汤池里的水彻底乱了。
(…)
-
次日,早朝之后,唐绮留在勤政殿与诸臣议政,果然叫了曹大德前往坤宁宫,要领燕姒去荀兰生前最后住过的地方。
因先前太妃在朝堂上对立新后有阻拦之意,唐绮和昭太妃闹着别扭,燕姒伤好之后,唐绮也免了她早起请安,以免兴师动众惊扰到元福宫主子,燕姒没按照皇后规制带足宫女,随行只叫了小娥,连澄羽这个新晋内官也*没带上,就怕昭太妃多心。
凤辇抬至东宫,曹大德先上前去知会锦衣卫,燕姒就被小娥扶着下辇,而后小娥推来轮椅,燕姒自己坐了上去。
曹大德瞅过阴沉天色,便笑着道:“娘娘,咱们快去快回,恐怕不多时会有雨来。”
“有劳公公了。”燕姒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朝他道谢。
这边人刚进东宫,另一边周巧就带着囱囱和一干宫女太监迎出来了,两边打了照面,先是行礼,而后周巧便客气笑道:“有劳娘娘一趟一趟的跑,这两日阿峻看着气色好了许多。哟,曹公公怎么也来了?可是女君有口谕要传?”
燕姒没有接这个话,只微微颔首。
曹大德在周巧又要跪身时,上前将人虚扶一把道:“女君没有口谕给巧夫人,夫人不必多礼,老奴是带皇后娘娘过来转转的,您忙您的,和乐公主这会子见不到阿娘该要闹了,老奴就带皇后娘娘去西厢那边看看。”
周巧听懂曹大德话中之意,神色一缓,对燕姒欠身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寒风轻扫,一行人随风穿廊,去往西厢的路上,燕姒想到了些什么,坐在轮椅上扭头问曹大德。
“巧夫人一直亲自照料和乐公主么?东宫里没有乳娘?”
曹大德抱在臂弯里的拂尘随风而轻晃,胖子走久就有些喘,回话声跟着拂尘晃。
“是,有的,啊,不过巧夫人,她生和乐公主,不容易,嘿……一直亲自照料……”
“原来如此。”燕姒若有所思道。
不一会儿,众人抵达西厢外。
曹大德指面前封弃的屋舍,对燕姒道:“娘娘,就是这儿了。”
燕姒抬手,道:“都在外边等着吧。”
无人违逆于皇后的吩咐,只小娥在燕姒身后推着轮椅来到石阶之前。
燕姒按住轮椅两侧的把手,道:“就到这儿,让我一个人进去呆一会儿……”
她面无波澜,曹大德在石阶下看得唏嘘,不想让她一人去,皇后娘娘太可怜了,而她却已经撑身下地,提裙上了阶。
屋舍的门被推开,复又重新合上。
曹大德望着那扇紧闭起来的门,立在原地皱眉叹气。
荀娘子是为荀门而自杀,她的死间接为于皇后谋求了生。
这间屋舍被弃放了,西厢上午背阳,午后暴晒,经月余关门闭窗,房内弥漫着一股闷沉的味道。
燕姒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她行至桌前,想荀娘子坐在这里,吃过最后一餐饭食,荀娘子斯文,吃东西从来没有半点声音,连喝汤也是如此。
她行至梳妆台,看到灰尘朴朴的铜镜,想荀娘子坐在这里,梳过最后一次发,荀娘子看重礼数注重仪态,即使身着朴素沦为囚徒,发也要梳得一丝不苟。
她行至卧榻,床褥没有被人动过,想荀娘子在这里躺过的最后一夜,那夜,荀娘子一定辗转难眠。
说起来,燕姒与荀娘子这段母女缘分其实很浅。
自燕姒以荀四的身份重获新生,母女二人拢共也没有一起生活过多少天,刚逃出周府离开响水郡短短数日,就被银甲军堵在了庆州渤淮府码头,刚在忠义侯府立脚马上就因为身份原因被迫生离,在那之后,母女二人仅通过书信往来,而且于红英怕出岔子,燕姒只能收到信而无法回,再见面,便到那年年末,燕姒出嫁,荀娘子来去匆匆,再后来,再后来……
燕姒不知何时落的泪,她躺到榻上,枕着荀娘子睡过的枕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再也没有阿娘了……
她不仅没了阿娘,还没了姑母,没了爷爷,没了于徵阿姊,没了泯静……
眼角的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这一瞬,她不禁想,痛失至亲有多痛,唐绮也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她应当全力救治唐峻,去让唐绮的期盼来日成真。
她无声啜泣,鼻翼抽动,这样的伤,一点儿也不想分给自己所爱之人。
她知道唐绮能受,唐绮或许也愿意为她分担,所以这些日子,唐绮变着法子想要讨她欢心,就算心中深爱的并非是她,唐绮好歹也是念着那么一点儿妻妻情分的。
她们本来便是共同进退,本来便是相敬如宾。
但真当切实感受过这样的伤,燕姒却不忍让唐绮同受了。
她这样想着,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胸口闷得生疼,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吸着气。
吸着吸着,她突然闻到一丝异常熟悉又没来由陌生的香气,随后猛地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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