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姒快被她吓得当场昏厥了,她才是厉害!仅凭殿内言辞,就全说中了。
该怎么应对才好?
燕姒不答话,唐绮却兴致勃勃,自得其乐地道:“本殿猜对了吧?如果猜对了,那你可别发傻,这事没那么容易,人送去大理寺审,里头的门门道道就更多了,你一个小姑娘,根本摸不到边儿,侯爷今日回到府中,说不定还要与你为难。”
燕姒紧张得口干舌燥。
她并不担心侯府会为难,周夫人已物尽其用,落到于红英手里多日审不出结果,求死之心不消多说,这是快刀斩乱麻之举。唐绮将她所谋剖析出来,自己却教人看不清目的,是敌是友?
她看不清,便不能认。
在唐绮的注视下,她舔着唇,“殿下说的这些,臣女一概不知,已经听糊涂了。”
唐绮听到她急促呼吸,听出警惕之意。平和地道:“你与我有缘,莫不如,本殿给你指条明路?”
燕姒正襟危坐,“什么缘?”
唐绮收回了视线,低头轻叹,“实不相瞒,本殿的亡妻,与你重了名。”
外头的喧嚣顷刻退远,燕姒脑海里只剩下唐绮这声“亡妻”,她四肢发软,深吸一口气,问:“依殿下高见,臣女该走什么路?”
唐绮正色道:“你哪天要是在侯府熬不下去,又不想被人戏弄于股掌之间,不如,另寻个靠山,这满椋都的勋贵子弟,总有人能护你。”
找个靠山?
燕姒心中暗自嘲笑,哪个山头又会无所求地给她靠,她定神时,马车刚好停下,外头车夫禀报说:“殿下,到侯府了。”
唐绮的青白广袖随势而动,折扇拦在欲要起身的燕姒跟前。
“记着本殿的话,为自己择条明路,大理寺一立案,背后主谋定会多加阻拦,你什么真相也寻摸不到的。”
“殿下费心了。”燕姒朝唐绮欠身,下马车前,回头俏皮一笑,“臣女本就没指望此事有个结果。今日多谢殿下送我一程,下次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日,殿下走好。”
唐绮曲膝而坐与她平视,露齿回笑道:“你要是想见本殿,日后有的是机会。”
谁想见了?
若能选择,她一定要离这个曾要了她命的女人,越远越好!
-
于红英在清玉院等候良久,戌时过半,燕姒回来了。
轮椅往前迎,于红英问:“侯爷呢?”
“还在宫中,官家留他说话。”燕姒接过泯静送上的兔绒钱袋抱着,“姑母不必烦忧,今日入宫,御前澄情,官家已认下我的身份,国公府不得不息事宁人。”
于红英瞧了她手中物,惊奇道:“这不是府中物,哪来的?”
燕姒摆手让泯静先退下,摸着那团毛茸茸,道:“入府之前随意买的,瞧着可爱。”
天上明月高悬。
于红英眼里,蓄着旁人看不穿的情绪,她说:“你很聪慧,五哥若知晓,定然欣慰。”
燕姒费神一整天,疲惫不已,略欠身敷衍一拜,抬脚便要回房。
“姒儿。”于红英叫住她,“锦衣卫千户崔漫云,是由内阁大学士柳栖雁保举入卫属的,莫要与她走得太近。”
燕姒顿足木阶上,心中揣测是何时露的短,今日侯府席上的一举一动,亦或是响水郡思霏救她出城?
她不能直接问,便道:“这位柳阁老,先前倒是没听姑母说起过。”
月色皎洁,池上多雾霭。
于红英处于池边,那白茫茫的烟雾缠绕过来,便让她融进景中。
燕姒看到她在雾霭里低下头,似斟酌什么,沉默少倾,才启唇道:“柳栖雁,前朝文武双科状元,至今也看不清她站在哪方势力,此人不得不防。”
“左右今日国公府事毕,明日便要早起往国子监读书,能安生些时日了罢。”燕姒说着回身,又踩上一阶,懒于应付了。
于红英笑说:“读书归读书,该学的一样不能少,不可懈怠。之前给你说过,哪些人可交,哪些人要避,你都记牢了么?”
她提此事,倒令燕姒警醒。
今日与唐绮相见,究竟是巧遇,还是她螳螂捕蝉,人家黄雀在后?侯府门前,唐绮说那句“有的是机会”又暗示什么?唐绮能将她的局看清楚,其它人呢?皇帝会不会也看穿了她的心思?
燕姒只觉眼前疑云更甚,回想今日急功冒进,后背冷汗浸湿了衣衫,不仅是心口痛,连脑瓜子也快转不动了。
她上了最后一道阶,头也没回,背书般絮絮叨叨答起来:“国公府长孙姜庆、宣贵妃之子三殿下唐亦、户部尚书嫡女楚可心……”
于红英敛眉轻笑,信手将随侍招来,说:“回菡萏院。”
-
于延霆戌时末回到府中,急匆匆往书房走,顾不上换衣,先命人去请于红英。
父女两个关起门,于红英便问:“爹?出了什么事?”
于延霆伸手在胡子上狠劲抹一把,烛光照亮他苍苍白发,他说:“老夫那个宝贝大孙女儿,把地牢里那个送给皇帝了。”
于红英听后愣怔了片刻,说:“她想得深,您急什么?”
于延霆刚端起茶,又放回去,担忧道:“皇帝这下知道咱们暗中调查了,心头不会高兴。”
“阿爹糊涂。”于红英安抚他道:“那人对侯府已毫无用处,留在我们手里,就是个隐患。由她送出去,省却他日诸多麻烦,好过阿爹将来棘手,她是于家人,又是晚辈,皇帝怎可能以为她自己做得了主?”
于延霆擅用兵,但不擅谋。
他是当帅的天才,年岁越大,越畏首畏尾,他逃不出椋都了,就指望后辈搏出条路,他的梦里全是辽东广阔原野,痴心终老之日要埋骨故土。
于红英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愕,他喜道:“如你这般说,还是个好事?”
“也非全好。”于红英道:“大理寺那边,还是得盯着,届时这颗石子打破死寂,引蛇出洞便要设防,明日她去国子监,我得抓紧教她些防身之术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在18:00.
第30章 游湖
◎三更。◎
连续下了数多天的雨,时遇惊蛰,难得放起晴。
堂上夫子妙语连珠地讲战略,国子监学子们听得兴致蛊然,个个聚精会神,燕姒坐在后排,骄阳洒来,她拿过书本盖住脸,闻着墨香味儿倒头去睡。
邻桌的三殿下唐亦,用笔伸出去碰姑娘家的胳膊,刚睡下的人口齿不清地呓语了两句,不予理会。
唐亦瞥着她露在袖外的半截粉白手臂,皱眉悄声道:“于妹妹,你好歹将书立起来,别叫夫子发现了,课后又罚你留堂。”
“姑娘留堂也睡。”身后陪读的宁浩水见怪不怪,埋头记注解,“夫子这两日不管春困,殿下自个儿听罢,无须管她。”
唐亦忍不住低头笑,笑出脸颊两个浅梨涡,旁侧突然飞来一个鸡蛋大的纸团,不偏不倚砸在他手边,他紧张瞬息,飞快将纸团藏到桌下。
好在此刻夫子已讲到辽东军振东伯用兵精彩处,无人注意唐亦,他悄悄展开纸团探看,上头的字状似狗刨,一看就知道出自他二姐唐绮之手。
唐绮写的是——
今个儿日头好,余在安乐大街后备了画舫,邀三弟同游碧水湖。
唐亦为人雅正端方,勤学好问,加之有宣贵妃鞭策,私底下从不能吃喝享乐,虽然对春日美景有所心动,但奈何身后有侍卫伴读,哪里能应?
他将那纸团塞进袖袋,侧过头,见他二姐唐绮单臂靠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托腮,假模假样听学,实则在斜眼看着他,正等他答。
唐亦对着唐绮细微地摇头,用眼神暗示,宣贵妃派人看着的,不好出去耍。
“咳咳——”夫子早觉察后排动静,这些个儿天潢贵胄不好教,打不得也骂不得,摸着胡须只能稍作提醒。
唐绮对这夫子视而不见,反而在前边学生们的议论声中,拖了蒲团挨到唐亦面前来坐。
“你真不去?碧水湖边上的柳条出芽,沿岸辛夷花开早了,美不胜收啊。”
唐亦压低声音,有些遗憾地道:“怕是不成……”
唐绮咂咂嘴,从他背后展臂过去,折扇戳到一人软腰上。
桌上趴着的人挪开书,一脸困倦地揉眼睛,压着嗓音迷糊地问:“三殿下,您又作甚?”
唐亦真的是冤枉,听着那奶呼呼的声音,好脾气地解释:“不是我啊。”
燕姒佯作费力睁开眼睛,瞧见唐绮隔着唐亦往桌前俯下身,笑似春风地盯着她说:“游碧水湖去不去?你不是和楚畅要好?她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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