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随后便听到她引路的呼哨——前方岩壁上显现出一条巨大的裂口,一人宽的狭缝似乎直通往山脉的深处。
我小心翼翼跟着她的脚步走了进去。
一走入狭缝中,就感觉有一阵阴冷潮湿的风直往骨头里钻,在这转身都困难的小道里,只能听见岩缝中的水流滴答滴答落下的声音,以及锁着我和薇薇安的锁链,在黑暗中轻轻晃动的声响。
薇薇安一直没有说话,兽人们的脚步也悄无声息,铁链沉沉地坠着我的手腕,仿佛有股寒意悄无声息地漫上我的心头——根据光明圣典以及史书的记载,兽人聚居于世界的阴影之中,那里寒冷漆黑,没有火光、也没有温暖,只有森森的骸骨与腐肉,无穷无尽地堆叠在黑暗之中。
他们仇恨光明,也仇恨人类,一旦人类成为他们俘虏,便会被他们用长长的黑铁锁链拖入深渊之中,直至漫长残酷的折磨中成为一滩新的腐肉。
传言真假,不知几何。但现在看来,至少颈圈与锁链,在兽人眼中必定是一种侮辱与敌意的象征。
这令人我悄悄放慢了脚步,在不经意的手指触碰中,偷偷勾了勾薇薇安的手指,以示愧疚与安抚。
薇薇安依旧保持沉默,指尖却轻轻回触。
她似乎没有因为锁链的事情生气,因着这一点零星的触碰,我的心莫名安定下去。
锁链在黑暗中碰撞出叮当轻响,我们不约而同地松开手,好似做贼般地再次拉远了距离。
下一秒,狭缝转过一个弯,陡然开阔起来。
空气忽然变得干燥了些,昭示着我们已经进入兽人的聚落。
那是一片由溶洞组成的空间,暗无天日,寒冷幽深,与传说一般四处可见堆叠的白骨,不知何处吹入的风带着隐隐的血腥味,混着溶洞特有的轻微土腥。
却并不似传说中那么血腥可怖。
溶洞虽然阴暗潮湿,却不失整洁。入口处的溶洞空间有一个宴会厅那么高而宽敞,发挥着前哨与集会广场的作用。
几个手持武器的兽人看了我们一眼,在确认过族长的身份之后,默不作声地摆了摆尾巴,做出放行的动作来。
族长用兽人语说了句什么,便有兽人取过那些被收缴的武器,退到一边去。
手无寸铁的我们只能跟着她继续往里走,溶洞彼此相接,四通八达,千万年由地下水沉积出的石笋与石柱错落参差,使我在走过几个溶洞后就开始感到头晕眼花。
我猜,在这一路上,陌生的气味大概吸引了不少兽人的注意。
与人类走到哪都会发出丁零当啷一堆声响不同,在这里,所有兽人的动作都是轻悄的,在黑暗中寂静无声,只剩深黄幽绿的一双双兽眼幽幽地发着光,令人头皮发麻。
“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族长忽然对我说,“这里是我的洞穴。”
我停下脚步。此时,洞穴中已只剩我们三个人。
这洞穴要比其他地方都要干燥些,地上和墙壁上铺着、挂着某种魔兽的皮毛,光泽油亮、极为完整。不远处的角落里堆着几个雪白的颅骨和蜷曲的野兽犄角。
然而,我暂时没勇气去分辨其中是否有人类的骨骼。
啪。
火折子的声音响起,族长最后还是选择点起火把,将它插到墙上,然后在火光中冲我伸出了手:“把你的东西给我看看吧。”
我警惕地看着她,慢慢掏出了那只小小的木匣子,拨开锁扣,取出了匣中的那条项链。
“这是一条我母亲的项链。”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您认识它吗?”
项链在昏黄的光中,泛出一种骨片特有的、柔和的光泽。
“不。”族长忽然说,“这不是一条项链,只是半条——另外一半,在我这里。”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她将手伸向自己的脖子,从领口里扯出了一串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摘下,然后递到我的面前。
同样是一条项链——不,应该说是半条项链。它与我手中的那半条项链一样由零碎的骨片串成,一样的透出被岁月浸润的淡黄色,也一样的,在千百次的抚摸中泛出了柔和的光泽。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确信,它们是应该合二为一的东西。
“这是用我成年后猎来的第一只鹿的骨骼做出的项链,它本应该是双层的。”她喃喃地说,语气中透着怀念,“只不过后来被我拆开来,送给了我最好的朋友。”
“提娅。”她忽然吐出了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名字,转向我,用陈述而非询问的语气说道,“你是提娅的孩子。”
“我早就该猜到了,”她自嘲地一笑,目光落到我脸上,便又是那种试图将我穿透的感觉,“你长了一双和提娅一模一样的眼睛,眼瞳却偏偏是……那个男人的颜色。”
“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希望你是她的孩子,却也不希望你是她的孩子。”她喃喃低语,眼睛中闪动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毕竟,自从她……离开这里之后,我再也没想过能再看见她了——告诉我,她还好吗?”
“她已经死了。”
我咬咬牙,终究还是轻声打破了她的幻想:“这就是她最后的遗物,由她曾经的女仆转交到我的手上,希望我能够将它带回她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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