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无法躲避祂的攻击。又是一剑向我刺来。我明明已经侧身避开,它却依旧刺中肩膀。鲜血迸溅开来,盔甲片片溃败,我睁大眼睛,看见面前雪白的神衹垂下猩红的眼睛,漠然地宣告:“你已经来晚了。”
祂竟然还会说话:“蝼蚁的挣扎毫无意义。凡人,薇薇安诞生于黑暗与晨星,是吾的女儿,吾的妻子,吾灵魂与□□的圣殿,自她诞生之日起,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等待吾的降临。”
“薇薇安就是她自己!才不是你说的那些狗屁!”
祂这幅腔调简直令人作呕,我怒极反笑,难得地骂了句脏话:“不就是一道想象的投影吗?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薇薇安是我的薇薇安!什么妻子女儿配偶,统统都做梦去吧——呜!”
长剑从伤口处猛地拔了出来,锋利的剑刃再次隔开血肉,让我不禁痛得闷哼一声。看来,光明神已经不想再对我多言,祂再次举起长剑,向我砍来。
正好我也只想让他滚出去。我咽下喉中鲜血,冷笑一声,也提剑再次与祂战到一起。
——即便我知道,这是无法获胜的一场战斗。
寻常战斗里那些试探与交手,在这里完全失去意义。就像一张白纸没有黑点,光明神附身的薇薇安也没有破绽,她动作干脆利落,却每一剑都直冲我的命门。
而我却根本没有办法向她的身体刺出任何一剑,也没有办法阻挡她的动作,只有一次又一次地闪躲,又被刺中,一次又一次地奋力呼喊着她的名字。
“薇薇安!”
就像曾经在那跨越四百年的梦境中一样,我大声地呼唤着,期盼她能够再次睁开眼睛,回应我,呼唤我。
……但是,这毕竟已不再是梦中了。不同于芙洛伦斯那般需要横生出无数枝蔓维持力量,眼前的光明神运用薇薇安的身体,如同一双手把玩着最顺手的一柄武器,行云流水,如臂使指。只需一柄剑,便足以得心应手,将我步步逼退。
“薇薇安!”
我绝望地呼喊着,龙心之剑喷出的火焰再次落了个空。长剑穿过了我的腹部,刺出没入血肉的一声闷响。
……我其实已经很累了。
说不清精神是在哪一刻崩溃的,或许是在薇薇安的剑在我的脸颊划出那道细小伤口开始,或许是看见她陌生神情的那一刻,或许更早。长途跋涉,昼夜奔袭,经历了奥尔德林之战,又与芙洛伦斯和光明神交手,无数或细小或庞大的疲惫堆积如山,此刻让我连肩膀都颤抖起来。
……明明最开始,只是为了再见到薇薇安而已,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人能够回答我。
长剑被打飞了,跪倒在水池中,我凝望着水中的倒影。
在倒影之中,涟漪泛起,我看见光明神的分灵缓缓地在水面上走过来,神色漠然地举起长剑,一剑刺下!
我猛地抬起了头,一把握住了剑刃!
纤细的利刃划破皮肉,噗呲一声锐响,然而长剑同时也因我用力的推拒偏离了一寸,避开心脏,转而从肋骨的间隙刺了进去。我疼得大叫一声,却没有松开双手,反而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拽着长剑,用力将她扯向我!
又是一阵没入血肉的疼痛。这是我与她距离最近的一刻,清晰得能够看见彼此眼中的倒影。在这一刹那,祂竟然没有动作,只拽得踉跄一步,跌入水中,眼中似有意外,又似乎感到不可理喻的疑惑。
——神怎么可能真正理解人呢?祂们不老、不死,未曾有过真实的□□,也就不会懂得凡人面对死亡的真正无畏。如今,我已不再害怕死了,唯一害怕的,只有薇薇安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更不应是任何人的造物、女儿、配偶,不是用完就可以扔的一柄利刃。
甚至也可以不是我的恋人。
她只要做她自己就足够了。
曾被白龙寒冰射中的旧伤隐隐作痛,与身上无数新伤一起折磨着我。内脏应该也受了很重的伤,鲜血从喉咙溢出,一片腥甜。与胸口不断涌出的血混在一起,转眼就将池子染成血红一片。
我仰起头,睁大了眼睛,在几乎完全涣散的半边视野中搜寻着薇薇安的身影——这一幕多么熟悉。十五岁那年王宫角落,满树洁白的馥离花下,她居高临下,用一把木剑把我挑得恼羞成怒,十六岁那年的玫瑰园里,却又轮到我压着她,一剑将白玫瑰刺下。
世事反复,譬如逝水,少年荒唐心事,再回首时,竟只觉恍若隔世。
……我想我已经失败了。薇薇安依旧缄默,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四百年乱梦又纷至沓来,我想起在梦境的高塔下,我曾对她大喊,许诺过她自由,又在星星坠落的湖边,许诺过她再相见的以后。
但诺言大概没有办法再实现了。
“薇薇安。”
最后一次,我温柔地喊她的名字,眼泪落下来。
一双手却忽然在这一刻捧住了我的脸颊。
“艾希礼。”
如同灰蓝的海洋再次翻涌,吞噬了血色的天空。精灵的眼瞳忽然从血红转为清澈的蓝,在眼泪坠落的那一秒里,薇薇安睁开眼睛,对着手背上的那滴泪痕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你终于还是来了。”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她轻声说,“和梦里的声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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