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薇薇安平静地接过了话，“这本来就不是学生应该出现的时候。”
“入学守则上应该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吧?关于学生宵禁以及布拉德利夜晚的危险——如果不是我刚好巡夜，你和你的朋友可能就只有明早被发现的尸体了噢?”
薇薇安柔声细语：“甚至不一定能留下尸体。”
“呜……”
女孩下意识攥紧了斗篷，受惊小鹿般睁大眼睛。所有人却都因为薇薇安话中的事实而沉默下来。
于是，她就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艾希礼：“老师……对……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好奇……”
“一句道歉不能抹消一切，你叫……黛萝是吧?你明白么，轻率的决定不仅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也有可能连累无辜的人丧命。”
“……呜!”
“薇薇安。”
艾希礼无奈地打断了薇薇安的话：“她还小，别这么凶。”
“但是你……”
“我没事。”艾希礼叹了口气，自觉自己好像已经叹气了几百年。
她看向了黛萝：“你应该还记得入学手册里说的话吧?为什么你还想要以身犯险呢?”
“我……”
“我要听真话。”
“我……”女孩下意识咬了咬嘴唇，“我想参加天梯赛。”
“你……想去奥尔德林?”
“不，”对方摇头，“我害怕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害怕那里，”女孩轻声解释，“甚至五岁时，还因为在家里翻到了奥尔德林王宫的明信片，就整整做了一晚噩梦。”
“我讨厌那里长长的台阶，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去过一次首都。”
“但是，就算这样我也还在做梦，那张明信片的场景因为噩梦让我记得越来越清楚，所以我才开始觉得，我非得去一趟奥尔德林不可。”
“我觉得，呜非得要亲眼看看那个台阶长什么样，我的噩梦才会消失，”女孩低声说，目光如灼灼火焰，黑夜中亮得惊人，“我也要在那个最高的地方把剑举起来。”
“……而只有天梯赛的冠军才能在那里被授剑，”艾希礼轻声说，“所以你才想通过探险奇遇提高能力?”
“……是、是的……听说布拉德利的地下有一千年的秘宝……”黛萝的声音又弱了下去，“是不是很不自量力啊……”
“布拉德利的地下只有一千年前的仇恨，没有秘宝，”艾希礼低声说，“当然，也没有不自量力这种说法。”
“从来不会有。”
“我……十四五岁的时候，也觉得世界上有很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呢，”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艾希礼听见自己轻轻地说，“那些事情，后来却都做到了，虽然有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恐怖。”
“不过——”她话锋一转，“当然也有自尝苦果的时候，黛萝，爱丽丝，你们违反校规的事情，我还是会上报学院，明天早上记得留意自己宿舍门口的羊皮纸。”
“现在，”她站起来，甩了甩尾巴上的灰尘，“让希帕老师送你们回去吧。”
“没问题!”希帕抖了抖耳朵，“姑娘们，别皱着脸啦，在这之前，我还得带你们去校医那儿瞧瞧——艾，你要一起过去检查一下吗?”
薇薇安默默把手插进兜里，再次试图纠正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
艾希礼却主动开了口：“不，我没事。”
她疲倦地笑了笑：“我身上没什么伤口，就先回去了。”
随后，她朝希帕点点头，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
薇薇安静静地走在艾希礼的身边。路灯中的长明烛，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夜色中的石砖上。
“你冷吗?”
精灵的声音打破了寒凉的夜：“艾希礼，你的衣服看上去状况有点糟糕，要披一下我的衣服吗?”
“不需要，谢谢。”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精灵凑了过来，“要不要找我这种知心大姐姐倾诉一下心事呢?不收取任何费用哦?”
“……你好烦。”
“免费不够的话，倒贴也是可以的哦，”薇薇安像没听见似得，笑盈盈地挨上来，“无偿提供过夜服务，八卦恋爱感情问题来者不拒噢?”
“黛萝。”
艾希礼终于开口了，惜字如金地抛出两个音节。薇薇安一愣，下意识问：“什么?”
“当年也有个叫黛萝的女孩，十六岁那年，在王宫的台阶下流产了。”
“那正是当年我登基的前夜，她怀着莱昂内尔的孩子，来刺杀我，”艾希礼静静地看了薇薇安一眼，“你已经不记得她了，对吗?”
她的目光掠过薇薇安，像飞鸟掠过水面。精灵沉默片刻，发现自己的确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人类会把十年前的同学忘得一干二净，精灵显然也会记不住几百年前的事情。更何况艾希礼登基已经是她消失之后的事，精灵眨眨眼，轻叹一声：“都已经过去了，而且，那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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