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说话真的可以将人气死,姜帛再三告诉自己要放平心态,深呼吸三次,姜帛重新堆回善意的笑脸:
“老师前辈,咱们敞开说吧,那密室我下去了,里面地砖长什么样子我都记得,我祖父也的确留了信给我让我将密室的秘密带给您。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要用这秘密做什么。万一您跟您儿子一样,只是想拿这死穴拿捏青雨怎么办?”
听姜帛的意思,她果然可能知道密室的一些信息,李伯清这才扶着床头往上靠了靠,“我那好儿子还有这打算呐?”
姜帛没接话。
李伯清喘了口气又继续说:“你从来没见过她哭吧?”
姜帛愣了愣,她好像的确从来没见过青雨哭,她也不想见到青雨哭。
李伯清:“我见过。”
姜帛:“啊?”
李伯清:“从密室离开以后,她每天躲在柜子里哭,那时候所有人都哄着她,陛下王后只要没政事便去梧桐殿陪她,我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在殿外待命,但就是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
陛下气得要让人拆了太极殿,填了那间密室,到这时她才初次开口,说那密室里存在着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不能动,不能让人再下去。
我们都拿不准主意,只好按兵不动,再后来,她慢慢从柜子里走出来,可以走到殿外,逐渐大家便忘却了那密室,直到战争爆发的那一年。”
姜帛感觉自己正在逐渐靠近真相,可是到了这一步,她忽然有些胆怯,万一真相是她承受不了的呢。
——倘若当年青雨都几乎崩溃的话。
“战争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姜帛艰难地问了出来。
李伯清仰起头,长叹了声,“战争那一年太可怕了,突然间什么都变了,陛下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全国各地的战报成堆成堆地往他这儿送,那时他才不到四十,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就像我今天这样。”
李伯清拿起自己银白的长发,放在手里摩挲了几个来回,“年轻人都被迫弃文从武,公主一开始还跟着我去营地治伤,后来彻底被国事困住了,只能上前线。
那会儿她才十几岁的丫头,会什么呀,去了就是振奋一下军心,鼓舞一下士气,没想到她却居然跟着军里几个老将军学了不少排兵布阵领兵打仗的东西,后来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铠甲上了前线,我在城楼上看着她,愣是没认出她来。”
姜帛感到自己的眼眶又忍不住开始湿润,她总是很容易因为青雨的事情哭。
就算这些事情她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了好几次,心中总是会觉得难受。
李伯清看到姜帛偷偷擦眼泪,他只是看了几眼,没说什么。
“可是这与那间密室有什么关系?”姜帛心里悲伤,但始终不忘今天来的目的。
“有什么关系……”李伯清望向姜帛身边不断燃烧的火堆,生生不息,薪火相传,“我也在想,究竟有什么关系,到底为何当年她陪我登上城楼看到夕阳落在战场时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什么话?”姜帛跪了起来。
李伯清盯着腾腾炸裂的火苗,目光深邃幽远,姜帛等了半晌,看见他眯着眼睛慢慢说了一句:“果然,他们都会因我而死。”
姜帛瞳孔像被火星烫了般骤然缩紧,“什么意思?”
李伯清招手让姜帛过去。
姜帛心里其实有些害怕这老人耍花样,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姜帛已经在自家亲舅舅那儿吃过一次亏了。
所以一开始她只是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老人说她再不过去就给他从这雪庐里滚出去的时候,姜帛才犹豫地挪了过去。
姜帛挪到榻边,坐在旁边的脚凳上,只听李伯清在她耳边用很轻的气声说道:
“他们都会因我而死——这句话,是她离开密室以后每晚发梦都会被自己吓醒的一句话。”
姜帛难以置信地注视老人,离得近了,才发现这老人并不如远看那般健硕,只是由于银须的遮挡才让人无法一眼看到他两颊凹陷下去的皮肉,他真的已经像老树干一样老了啊。
“您为何要用这般恐怖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姜帛惊恐地盯着眼前这具尚有呼吸的躯体。
李伯清面无波澜,平静如水道:“因为你我此刻真的处于很恐怖的处境里啊。”
姜帛登时往后跳起来退开三米外,“您想做什么?”
李伯清闭起眼睛摇了摇头,“傻东西,你从进门到现在问了这么多问题,偏偏漏了最重要的一个。”
“最重要的一个?”姜帛左右看,漏了什么。
她确保这周围没有人偷听,确保自己没有被人跟踪,还漏什么?
“你没有问为何那酒你喝了没事,却独独对她有效。”
“难道不是——”
姜帛突然没后话了。
难道不是什么?
本来她想的是李伯清既然有本事预料到她会来,就不难在酒里动手脚而不被青雨发现。
可直到此刻姜帛才骤然意识到,无论是什么样的药物,青雨她是神灵啊——尽管姜帛总是忽略这件事,药物怎么可能让她沉睡?
想清楚这件事,姜帛心里的惊恐猝然被放得无限大。
“可是您知道。”姜帛盯着老人淡然的目光,“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到底在打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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