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摊开信，想要给周易写点什么。
我学着书上写的，上来就是一句：展信佳。
可然后呢？我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看着外面的郁郁葱葱的树，我才猛然发现，其实我和周易的共同话题也算不上多。我也根本就不了解周易，我除了知道她叫周易，有个弟弟，母亲长得很好看，初中是十八中国际部的，就没有了。她为什么从十八中来了Q大附，她为什么要总抱我，她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家在哪里，在我之前是不是喜欢女生，甚至对我有没有超出朋友的情谊，这些我都不知道。
18岁的小女生，能考虑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主动表白，写情书呢？
我不明白。
所以这封信，我迟迟没有写完。从放暑假回到申城，已经近两个礼拜了，我始终还是只有这三个字，展信佳。
我希望她看到这封情书的时候是开心的，但更希望的或许是她能够回应我的心意。
然而，她会吗？
不可否认，周易在长相方面的出众。她摘下那要人命的粉红色粗框眼镜，自然有人会发现她的美，我不会是第一个和她表白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我凭什么能够成为她的女朋友呢？
“姐，你在干嘛？大伯叫你下去吃饭啦！”小妹忽然上楼，看到发愣的我，走到了我的跟前。
小妹看到了我的信，又看了看我。我没有藏着的意思，顺手把信纸塞进了词典里，跟着小妹下了楼。
那时候的我并不清楚喜欢女生，是多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在一起，我就是这样以为的。
我情绪的起伏低落都被爸爸归结为青春期，所以在我和妈妈吵了一架后，爸爸终于同意我先回邺城了。自己一个人回邺城，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我认为我长大了，我可以了。于是，我在妈妈不同意的目光下，背着自己的书包，拿着妈妈的手机踏上了回邺城的飞机。
自己一个人回邺城并不是一件什么令人紧张的事情，至少我不认为。
但当我在机场看到郑歆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而郑歆给我带来的消息并不让我开心，我们分班了。而这次，我没有那么好运了。
周易被分到了2班，而我在4班。
“我听人说你和那个叫周易的女生走得近，你们什么情况啊？”麦当劳里，郑歆啃着汉堡，八卦地问我。
我抬头看她，不明白会是谁说的。但面对郑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我和她说了我们的情况。原以为大家都是喜欢女生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的，但郑歆却像是个炸毛的狗一样，忽然跳了起来。
“啥玩意！！你们在一起了吗？”
她的激动在我这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打狂犬疫苗一样，我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你是说周易？周易主动？”郑歆眼睛眨了又眨，似是确认一样，又问了我一次。
我点头，想了想，终于把自己嘴里的汉堡咽了下去：“对，周易。十八中的周易，我喜欢她。我准备表白，就开学吧，成功了就高考以后在一起，没成功，反正高考大学不报一个专业就行。”
表白的后果很简单，要么有了女朋友，要么失去一个朋友。我想得很明白，比起不明不白失去安全感的关系，我更能接受的是要么有，要么彻底没有。
“可是，周易……”郑歆欲言又止，她好像知道我不知道的周易情况，“十八中的朋友说周易有男朋友诶。”
有什么？
“周易有男朋友！从初中就在一起了，一直在一起！”郑歆眼睛一闭，一次性说了出来。
周易，有男朋友？怎么可能？
听到这种消息我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的，下意识反驳后，看到郑歆眼里的认真，我意识到，或许郑歆没骗我。因为周易，的确没说过自己没有。
她有男朋友，那我是什么？
郑歆见我怔愣在原地，她拉起了我的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认真的郑歆，她望着我，一字一顿：“小臻，你是真的喜欢她吗？喜欢女孩子吗？不是对朋友之间的感情分不清楚吗？”
喜欢女孩子？喜欢她？我疑惑地抬头。
说实话，我的脑子已经不转了。若是那个年代有弹幕这个概念，那当时我的脑子里应该满屏幕都是：周易有男朋友！
“喜欢女孩子很辛苦的，她们可能随时去喜欢别的男生。而且，女生之间本身就会模糊界限，你确定你是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
年少的时候谁都做过一些傻事，我当时就做了。为了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周易，在不久后的同学聚会上，我亲了一个女生。
女生笑嘻嘻的，我也并没有什么感觉。
当时一切数码产品都是稀罕物，但就是那样，我和女生亲吻的照片还是被拍下来了。还被当时一个立志要做摄影师的男生给洗了出来，这都是后话了，反正亲完那个女生后，我不光没有确定心意，反而更乱了。
这股子心烦意乱持续到了开学。
虽然从小在Q大长大，但我对Q大的专业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相反，我对邺城大学的金融专业还算比较感兴趣。
学金融的人要学理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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