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早,我陪公主说说话吧。”
由春现在不怕她,因为师泱对她很好,两人相处得也不像主仆,倒像是知心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异国他乡,她偶然间想家的时候,只有由春一人陪着她。看见由春,就能叫她回想起从前的往事。
师泱看了看她,知道她有话要说,没有话她一定不在这里吹冷风。
她上了床,掀开被子,又拍了拍床面,说:“上来吧,外面怪冷的。”
由春微怔,看着眼前的鹅黄色缎面被褥,神色忽然有些恍惚。主与仆,自她七岁第一次被卖时就刻在骨肉里了,她有很多的主子,可却从来没有一个像公主这样。
在她心里,她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是除娘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她想,不论外人怎样看待公主,她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会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师泱见她愣怔,问道:“怎么了?”
由春抿着唇笑了笑,依旧趴在床边,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公主变了很多。”
师泱停顿下来,轻垂长睫,语气有些苦涩,道:“是啊,怎么能不变呢,什么都变了。”
她不再是大玥那个尊贵的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了,她如今亡国族灭,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由春知道引她想起了伤心事,忙摆摆手着急道:“不是的,由春不是说那个,由春是说,是觉得公主这个人变了。可我说不上来,也不会描述,就比方说,公主以前从不会说叫我到床上去这样的话。”
师泱轻笑,大概理解她的意思,她躺下来,双手交叠垫在脑袋下,露出两只雪白的臂膀,望着头顶上的帐幔道:“你是说我以前太坏了,跋扈又恶毒吧。”
由春一惊,忙再次否认道:“不,不是的。公主在由春心里,是,是好人。”
“好人……”师泱笑出了声,她回想着从前的那个自己,有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隔着往回看,才能看得清过往的自己。果然,成长是有代价的。
她不否认,自己从前专断跋扈,只要想得到,就从不会失手,不论何种手段,都在所不惜,因为她有那样的能力。没有人敢忤逆她,也没有人敢得罪她,只要她看不顺眼,那人就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现如今想想,那些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如果这世上能有一个没有世事纷扰的小壳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师泱忽然调转过目光,看向床边的人,问道。
由春望着师泱出神,这才想起来她今晚要说的事情,她趴在床边,一本正经地和师泱打报告:“我听说,陛下今晚和新纳的林美人用晚膳了,但是没有留在那里过夜,一个人回太元殿了,那个林美人听说是……”
“由春。”师泱忽然开口打断她,语气有些沉重道,“我不想听她的事情。”
由春抿住唇,不再言语。
寝殿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公主……”由春打量着她的神情,轻轻喊了她一声,道,“由春能看出来,您和陛下是互相在意的,之前也明明都和好了,可为什么又闹成这样呢?难道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师泱闭上眼睛假寐,显然是不想听由春说起这样的事情。
可由春没有停歇下来,还在说着心里的想法:“其实,事情可以解决啊,如果陛下真的心里有您,可以放过桦儿陛下,将大玥再还给我们,大梁和大玥从此交好,再也没有战事,您还是以从前的大玥长公主的身份,到大梁来做陛下的皇后,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么?”
事情从哪里引起,就从哪里解决,不应该是最简单的方式么?为何要弄得这样复杂,平白地增添这么多的纠缠,人生苦短,不过那么几十年,搓磨生怨,何苦来呢?
师泱听着由春天真的想法,抿了下唇瓣,她依旧闭着眼睛,脑子里空空,绵长地叹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简单,那就好了。”
可一面打碎了的镜子,不论如何修补,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由春咬着唇瓣,怔怔不语。
“回去睡吧,我有些困了,不用守夜了,叫她们都走,我想一个人睡。”师泱闭着眼睛,感受着困意渐渐浮上来,无力地吩咐说。
由春见她闭眼睡去,踌躇了片刻,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再开口,只曼声说:“那我替公主关窗,我就在旁边的小屋子里,公主要起夜,隔着墙叫我一声就好。”
师泱意识渐沉,似跌进了梦中,只呓语嗯了一声,什么都没再说。
由春伸手替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放下铜钩,拉下帘幔掩好。
关上窗后,她才阖上门轻轻离开。
璇玑殿里贴身近侍的宫人不多,几乎全都被师泱遣散了,她怕卫若漓不守信再派人暗中监视她,所以除了由春之外,剩余的人只做洒水洗衣粗活,无事没有传唤,不许到前殿来。
因此,晚间寝殿外,一个人也没有。
月上中天,师泱意识浮沉睡过去,她睡得没有那么安稳,恍惚还做了一个梦中梦。梦见自己回了大玥,回到重华宫,她在重华宫的贵妃榻上睡着了,然后梦见嬢嬢和父皇回来,叫她去东宫喊桦儿,他们一家四口一起去围炉吃炙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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