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安此刻身体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她那些好不容易被悉心粘合好的残碎,因为心痛容倾悲凉的过往,又碎了一次。
而那残垣断壁里,也终于渗透进了一丝光亮。
是容倾借以伤痛捏起的拳,为她凿的光。
容倾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林少安的不安和动摇,如果不是因为林少安满眼期盼又那么小心翼翼地表达着,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容倾大概会把这段往事永久的封存。
林少安彼时的样子,就像是映照着她的童年。她知道有些时候恶行是不会被正义所控制的,她知道如果不是母亲当年采取了极端的手段,她的一生或许都会在心惊胆战中度过。徐书凝当年正义凛然地为问她为什么接不了这个案子,她如鲠在喉。
不会有人真的体会到,她靠近一起虐童案需要多大的勇气。那就好比把腐烂在阴霾里的心重新剜出来,往后多靠近一步,就是多撒一把盐。
可是,一切的煎熬,都在林少安戴着小尖顶帽把她从昏暗楼道里唤回的那一刻,全然治愈了。
她不是在接手一个残酷冰冷的案子,而是在拥抱一个可爱至极的孩子。
她会和她撒娇,会看着她笑出一双弯弯月牙,会和她赌气耍小性子,会留意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会无条件地相信她,维护她。
会永远跟在她身后,回头就能撞个满怀。
林少安把她当作一束光亮,她又何尝不是。
所以,她现在才能舒解心头所有的繁杂,再一次勇敢地对望上那双无措的双眼,带着几分调皮的笑意,说道:“安心啦……你会长成像我一样的好人,也会很幸福。”
林少安不知如何处理的表情和心境,终于在这一句认真的玩笑里尘埃落定,扬起了属于十二岁的青葱笑脸,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她们幸福美满的大家庭,本应该在这一年的冬天一起坐上去圣彼得堡的航班,在伏尔加河上看神圣的开桥仪式,在去往夏宫的游轮上,吹从波罗地海徐徐而来的海风。
一切还来不及幻想和期待的美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彻底底地破灭了。
这一年,她们没有去看海。
因为在她了解了容倾伤痛过往的半个月后,监狱医院就传来了噩耗。
林少安的记忆里,这是她在年少时第二次参加葬礼,她清晰的记得这场葬礼只有寥寥几个人来慰问,除了自家人,就是徐老师一家,还有妈妈和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叔叔。
可本该站在最重要位置的容倾,却缺席了。
容倾说最重要的位置不在这里,全家人都选择支持她。
在场所有人的素面黑装,林少安隐约记得明理和明柔说起“姑姑这一辈子不容易”,而一贯笑意温和的容爸爸,在棺材前捶胸顿足,跪地痛泣:“是哥对不住你,当年看走了眼,让你嫁给这么个家庭……”
信息在大脑里点滴拼凑起来,她才想明白,原来容倾是随母亲姓的,原来容爸爸明妈妈,其实是容倾的舅舅舅妈。
因为林少安还是个孩子,家里大人不让她去见躺在棺材里的人,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哀乐奏响,看着那些平日里坚强的大人们,无尽地在悲痛里沉沦,眼里的金豆豆也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
明妈妈看见她一个人站得远远的,就抽了个空退了出来,搂着她坐在长凳上,和她说了很多关于容倾的故事:
“你的倾倾啊,小时候过得很难,她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全家人对她都极其没有耐心,总是嫌她做事慢,走路慢,五岁大点的孩子啊,走路能有多快?他们就总是拽着她的手,催促她快点快点……”
“所以那孩子有心病啊,到现在了都只敢把自己的手交给她亲妈。”
“现在,唯一能握住她的手的人,也不在了……”
林少安默不作声地往着某个方向,眼泪控制不住地淌着。
夜深人静时,连大人都害怕犯忌讳,林少安却一个人默默踏入了灵堂。
只听见一声闷响,她双膝落地,跪在了棺材前。
“阿姨,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倾倾的,会盯着她不乱吃东西,会陪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会一直一直做她的家人,不会让她伤心,不会让她难过,永远永远都不会抛弃她的……”
“林少安跟您发誓,会陪倾倾过好以后的每一个生日,也会替您保护住她的手。”
话落,深深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光亮以外,容倾姗姗来迟,站在灵堂门口,默默看着林少安为她所做所言的一切。
她一身黑色正装,手里厚重的公文包也还没来得及放下,轻薄的身子骨像下一刻就要被黑夜掳走,那些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水润,却仿佛还在坚守着什么。只停留了片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32章
凌晨, 故人已入土。
林少安还不太能理解丧葬仪式的流程,也不知什么礼俗。第一天的时候,她只看见家里人都穿上了白色棉麻的孝服, 她也想去拿一件,妈妈却把她拉到了一旁, 说只有血亲才可以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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