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狐问着沈君兰：“沈姑娘，这是何物？”
沈君兰的视线终于从木头上收回，她长叹一口气：“万仙木又称之为福地的根，深埋地底，连接着一方福气，支撑着一方灵气，每每有一根万仙木被挖出，也就预示着有一处地方成为了死地。”
死地，大概像血海那种地方才能被称为死地。
倚狐面色也沉重了些，玉凝笙好奇地指着万仙木上的白点问着沈君兰：“君姐姐，这些白点是什么？看上去好像是活的。”
玉凝笙问到了白点，沈君兰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她张张口，又沉闷地闭口不言。
绿蕊看了眼沈君兰，说道：“这些是随着万仙木被挖出，死在福地里的那些人的灵魂。”
灵，灵魂。
倚狐一眼看去，那万仙木上跳动的白点，数量没有上万也该有好几千了，那些居然是灵魂。
倚狐实在是难以相信：“普通人的灵魂不该入轮回吗？”
沈君兰又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悲悯和怜惜：“那是自然死亡的人，可因福地被毁而死的人，等于说是被万仙木杀死的，这些人的灵魂只会附在万仙木上，随着万仙木彻底消失。”
绿蕊那古怪的性子，此刻也只剩下了愤怒：“她居然用万仙木作身体，她自己难道没有身体吗！”
倚狐又想到了孟祀讥讽她选择蜉蝣这样轻贱渺小的生灵，那和万仙木这样的神物相比，蜉蝣的确是渺小的，可她取走这样的神物，害死了那么多人，甚至断了她们的轮回路，难道就不会痛心吗？还是说孟祀早就没了心？
空气都凝结了起来，倚狐呼吸间都能嗅到生命凋零的血腥味，心口闷得难受。
密林里又响起来了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弟子钻了出来，有仙灵宗的，还有药宗的，甚至还有九灵宗的，为首的就是浓绮阿阮她们，这想必就是她们找来的帮手们，只是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
那只作恶多端的邪神逃走了，而她们守着万仙木，只剩下同情那些素未谋面，无辜至极的人，悲伤在心中扩散。
阿阮看到被玉凝笙半扶着的倚狐，连忙冲了上来：“倚狐，还好你没事。”
倚狐没有回答她，她凝视着阿阮，眼底的悲伤只重不轻，阿阮愣了愣，问她：“怎么了？”
倚狐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一根万仙木，孟祀害死了近万人。
这就是不再庇护众生的神灵，比邪魔还要恐怖。
如果她真的跟孟祀是一体的，那她岂不是也沾上了孟祀的罪孽。
这样的想法不可抑制地浮出，倚狐只觉得心口愈发疼了：“沈姑娘，难道没有办法引这些灵魂入轮回吗？”
沈君兰眼眸低垂，似在思索能帮到那些亡魂的办法，绿蕊皱皱眉说：“她一个被天道压制力量的神，没有抗衡万仙木的力量。”
沈君兰没有反驳绿蕊，也就是说，她也束手无策。
万年佛莲都无法引渡的灵魂，彻彻底底是绝了轮回路。
倚狐耳边的声音忽的变得很轻很轻，满脑子都是那些死去的人，她不懂她为何会将孟祀的罪孽揽到自身，要知道就算真如孟祀所说那般，可她的灵魂和意识都属于她自己。
她只是她，而她没有害过人。
倚狐还在发愣，冬弘忽然问着沈君兰：“沈长老，那个美貌的妖物呢！”
沈君兰眼眸轻轻转动，总算是反应过来冬弘所说的是孟祀，只是孟祀无论如何都和美貌不搭边界的，她疑惑地问道：“你们看到的她很美？”
冬弘想起孟祀，居然是连声赞叹：“何止是美，简直是人间少有。”
这就不对了。
沈君兰连忙问着玉凝笙：“笙笙，你看到的呢？”
玉凝笙应道：“满脸疤痕的老妇。”
倚狐终于从自责中清醒，她听到了沈君兰的疑问，她也跟着玉凝笙应道：“还有狐狸，一只面目狰狞的狐狸。”
冬弘不太明白地看着她们一人一句说着与看到的完全不同的相貌，奇怪道：“倚狐道友，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那分明是个美貌的姑娘。”
沈君兰淡淡地瞅了眼冬弘，忽的挥动衣袖，一道道金光浮出将倚狐玉凝笙绿蕊她们四人包裹在其中，外面的声音被割断了，倚狐不解地问道：“沈姑娘，这是作何？”
“她们既然连本相都看不透，听了这些，反而不好。”
绿蕊也附和着一句：“她居然用障眼法来掩饰自己的相貌，想必是极其在意别人目光的，处处都不像是个神，不过，倚狐姑娘你如何还看到了狐狸？”
倚狐听明白了，阿阮冬弘她们看到的孟祀是美貌的天仙，而玉凝笙沈君兰她们看到的孟祀只是老妇，而她看到老妇的同时看到的那只狐狸，她们却无一人看到。
这是为何呢？
倚狐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疑问，沈君兰就抢先一步问着她：“倚狐姑娘看到可是只红毛狐狸？”
倚狐闭合起来双眸，认真回忆着那只狐狸的模样，肯定地回答着沈君兰：“是！”
沈君兰又问：“可有十条尾巴？”
此时的沈君兰很明显是想起来了什么，就连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可倚狐的答案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不曾有十条尾巴，尾巴只有一条。”
沈君兰眉微微蹙起，似乎在奇怪为何不是她预想之中的十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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