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看了一眼说:“是札吉乌部的祭司,祭司从不出漠原地界,这次易初公主将祭司带来,刻意让画师画下留给我国的。”
这还真是比满箱珠宝还珍贵的礼,漠原不仅画师甚少,漠原的祭司更是一个部落尚只有一人,是否能成为下一代祭司还得看天命,祭司能留到几时也说不定。
将祭司的画像留给大北供世人观赏,留给后世子民,看来易初公主并不想走和硕和东部一起里应外合的路。
由此能推断出,那公主身侧硕和东部的随从是监视?顾司宜刹那间游了神。
小官唤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小官说:“回头画好了,我便送一张到太史院让其封存,省的编修再过来取一趟。”
“有劳了。”顾司宜垂首行礼,小官提着木盒离开了,景澜这时候挠头问:“祭司的画像,能值几个钱?”
顾司宜看着他忍不住轻笑:“你何时能想想别的?”
“有姐姐上次说的镇龙玺值钱吗?我上次问过入前朝皇陵寻粮草的将士,皇陵没有镇龙玺。”景澜提到钱都是两眼放光。
顾司宜含笑说:“若是有,你还想着去偷来卖不成?”镇龙玺在季般般手上,季般般没有拿出来视人,昭邱前朝遗军横行,视人是不利于如今的形势。
景澜站直了身子,双手环胸说:“那不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岂是这等小人。”
景澜的确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景家的儿女有个共性都是为人行的端正,包括说大帅府的祠堂刻的家训也是如此。
景听尘定了三日问斩,时间过的很快,好几次路过她都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她,军营这几日运气不错,打到了野味,但是将士多也不够分,景白烯来时带的粮很少,只能一天吃上一顿。
淮策让淮盛文在禺尧借了粮,景家能卖的铺子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前几年打仗过的紧巴巴的,如今更是缩衣节食。
淮家也并不好过,淮盛文老了,家中只有淮策一个儿子常年在战场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但是替朝廷养马总有一口饱饭能吃上。
丹山雪化的差不多,路上也没有泥泞,偶有冷风吹过让人脸上干疼,放晴能拾到干柴,夜里的火也能升的大点。
淮策跟在景听尘身侧,阿拉真被绑在军营设的临时靶场上,冬日夜里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吹得枯树作响,少了虫鸣蛙啼。
淮策见她神色不对,他看了一眼十字架上的阿拉真,转向景听尘问:“明日一早便要行刑,大帅可要去看看她。”阿拉真窝在寒风里,单薄的好似随时可能会因这风折断腰身。
“不了。”景听尘转过头,余光都未朝那头看一眼。
淮策犹豫后说:“景将军不让人喂水,两天了。”
“你先下去吧。”景听尘双手插在腰间,抿着唇望向天,残星落在军帐顶上,多想一刻便会乱了她的思绪。
淮策走远还不忘再回头再看她一眼,他懂景听尘的心思,景听尘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就像当年他入景听尘麾下时,也是因景听尘心软了,但是为将,这个弱点往往会害了她。
阿拉真的呼吸越来越弱,她被铁链拖拽着身子,无力地往前倾,脖上被景白烯上了铁链,她连垂头的歇气的机会也没有,衣着单薄,但喉间却像是烈日灼烧干渴的厉害。
抬眸时,她仿佛像是见到景听尘在她面前,她尝试着睁开眼,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景听尘手拿着碗,“喝吧。”她伸手抬住阿拉真的下巴,粗糙的纱布碰到下巴时阿拉真微微启齿张嘴,景听尘将水一点点倒入她的嘴里。
温水下肚像是得了拯救,干裂的唇上沾了水渍,她喘着气说:“你的伤可好些?”她的目光放在景听尘裹着纱布的手掌上。
“我无碍。”景听尘将手背到身后,“明日便行刑,我来是想跟你说,那夜我喝了酒,是我的错。”景听尘到这儿说不出话来了。
“你没错,是我不知廉耻。”她眸色品不出任何异样,倒是衬这寒风的凄凉。
她轻笑继续说,“你是大北的元帅,我是硕和养的杀手,我们终不是一路人,所以,大帅不用道歉。从你第一次救下我,我便爱慕你,我常年混迹泗州酒馆,世人皆以为我活的风流,贵胄世家一掷千金为买我一笑,登徒浪子夜夜蹲守只为听我弹一曲殇忧破,但不知我守着身子只想得一丝尊严。当我决定交出仅剩的一丝尊严,我才发现,我厌恶我的身份。”她说到这儿微音颤抖。
景听尘生出一股微妙的难受,这股难受开始蔓延,直至指尖,让她忍不住指尖一顿。
阿拉真下唇颤抖,将眼眸中含的泪逼了回去,她缓了好一阵说,“我想,死在你的刀下。”她还是没有绷住音色带了哭腔。
景听尘手抚上胸口,胸口感觉异常难受,不远处的篝火印在她的脸上,阿拉真方才将她的侧脸印刻在心里。
景听尘身子微弯,束起的发尾搭在她肩上,将唯一能瞧见的侧颜挡住半分,她手缓缓摸向腰间的匕首,手刚碰上刀柄,一声巨响传来,军营吹起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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