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用一次次的选择反复叩问,这么多年,这么一代代人一意孤行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究竟值不值得。
晴岚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忽然笑了:“那你问问你身边的这些人,我该不该去。”
人群中有人倒抽了口凉气。
祈归闻言一怔,僵硬着回过头去看向这些自己帮着救回来的人。
“她不是寨子里的人,若要论起亲疏远近自然是……”有人结巴着开口,却不敢直视祈归的眼睛。
“祈归大人你唯一的亲人是大巫祝大人,可是我们……我们的家人还在那些人手里啊……”
“而且,如若不是她们来,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本来那些人就是冲着鬼差来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遭此横祸呜呜呜……”
她怔愣着看向一言不发的石汶,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阿婉还有你妻子也在那些人手里,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高大的巫祝这才抬起头,他沉默着握紧了拳头,像是叹息:“我……想她们活着。”
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却像是重锤打在人心上。
晴岚抱着剑,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人都是自私的,在困境中,谁都想着先死的那个不是自己或者是自己相熟的人,这本没什么错。
在旁人听来这很残酷,但若是放在自己身上……没人想死啊。即便是说先前她们帮着寨子里疗伤算是这些人欠了个情分在,但是这世上有谁说过因为欠了情分就要以命相抵的道理吗?
“是陷阱没错,但是我没有死在这儿的打算。”晴岚低笑了声,伸出手去拍了拍祈归,“寨子里的机关还能用吗?”
“你想做什么?”
她没直接答话,反倒是先略略扫了眼人群,这才道:“若是我不曾记错,最初寨子里的机关设计跟我们荆楚有些像。如果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将寨子里剩下的人带上山,那么寨子你们会毁掉吧?”
因为有些带不走的东西,也不适合留给敌人。
祈归的目光暗了下来。
她当然明白了对方是个什么意思。既然人家把寨子当做了阵枢,她们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重启机关叫对方自尝苦果。如果要两方都得以保全,这似乎的确是目前最稳妥的一种做法,可……同样的,她自己也同样还在阵枢里,只能说相比之前的完全被动要好上一些。
至少不是一点儿生机没有。
“我不是圣人,也怕死。”晴岚侧过头一一看过方才出声的那些人,“即便我真的死在那些人面前,他们会不会遵守承诺也是一个未知数。你们说的没有错,人有亲疏远近,换而言之,我也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等到你们的大巫祝大人毁掉纤竹蛊直接离开……”
她的指尖摩挲着手里的剑,自嘲般低笑了声道:“谁叫我们这群人做惯了蠢货呢?事前说好,我没法儿保证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多少人,我同你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生死有命,我只能尽力而为。”
这已经是仁至义尽。
“祈归。”她突然喊了一声,“祭坛那边……最快何时会知道这边的事情?”
“至少两个时辰。”祈归哼了声,咬牙道,“我会打开机关让寨子本身的瘴气和他们弄出来的迷阵混在一起,暂时阻他们一阵子,你自己抓住机会救人,可别真一不小心把命给送了!”
晴岚眸光闪了闪,低声道:“好。”
弥漫开来的雾气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明知道是陷阱还只身前来……我该说你们这些鬼差是心怀大义,还是脑子不大好使呢?”迷雾中有声音传来,但在这些瘴气的阻挡下难以分辨对方究竟身在何处,“很可惜,不管是那一种,你今日都走不出这里。”
声音的主人不是那一日林子里遇到的那个蛊师,这叫晴岚略微松了口气,毕竟比起应付那些个蛇虫鼠蚁或者诡异的蛊兽,她宁愿去面对厄尔多。
但很明显,这个人也不是厄尔多。
毕竟厄尔多之中最可怕的一种虽的确看着跟常人无甚分别,更有甚者可以与血杀术一样控制自如,但在这个地方,纵然是最可怕的厄尔多,也难抑制嗜杀的本性。
不因为其他,就因为这里的血腥气委实太重了。
寨子里的巫祝虽然因为无辜百姓在,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但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他们自然还是有所防备的,这满地黏黏糊糊的兽血和人血便是证明。
“趁我还有耐心,你趁早离开,我还能考虑放你一马,如若不然……哼哼。”
那个声音依旧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威胁的话,但既然他知道有人来了,又为何不直接动手阻拦?
晴岚足下一点,轻巧地落在了一座吊脚楼的楼顶上,她猫着腰贴在了挨着房子的树枝边,眯着眼睛等了一阵子。
果不其然,那个声音又开始重复她一开始进入迷瘴里时的话。
看来是祈归那边的机关起了效果。
雾气混杂在了一起,谁都暂时讨不到好处。她从树枝后头转了出来,借力在屋瓦上一点,倏地掠了出去。
不远处有几个影子在来来回回地踱步,但比起正常的人,他们的动作要明显僵硬很多,就像是被什么操纵着一样。
隐隐还能听见有人在低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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