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怕周秦先对你下手。”
“他要杀我的理由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他摆了摆手,“时怡那件事我不肯让你动,他就已经恨上我了。”
白子书屈指弹了下手边的茶碗。
他手上的这份东西来自燕北,上头说的那个消息记着的是数个周秦埋着厄尔多的地方,若是能拿回来,不说影响深的,至少能让更多无辜的人活下来。
可眼下有一个问题——他们该让谁去取这个消息?
东西和线人在北燕,他们要避过北燕狼骑和眼线深入腹地,再把东西完完整整地带出来。
这个人或许并不需要是武功顶尖之辈,但轻功与隐匿必须极佳。
他们在跟毒蛇抢时间,慢半步都可能是要命的。
朝日的光晕泼了半边屋子,也落了他半身,残存的半面阴影倾斜,似乎也随着渐升起的日光缓慢散去。
“阿书哥哥。”白瑜上前一步开了口,少年的眸光在日光下愈发显得清亮,“我去吧。”
“虽说我旁的功夫比不得其余人,但论起藏匿与脚上功夫,还说得过去。”
白子书端着热茶,沉默半晌抬起头说:“想好了?”
这一回不比寻常的任务,非到战时,即便墨客令下的任务是刺杀,也不至步步惊心。寻常时候危险的是身为刀的那些鬼差,但此刻,深入荒原的斥候显然更加危险。
正对厄尔多的人尚且有雁翎为盾,踏进原野的人却什么都没有。
从拿到情报再到带回,能依靠的人都只有自己。白瑜并不是墨客最好的斥候,但此时能派出去的人里头,他的确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嗯。”少年咧嘴笑了,他看向一旁抱臂而立的白子珩,犹疑了一下还是道,“稳妥起见,可否向庄主借个人?如此可相互有个照应。”
白子珩看了眼座上饮茶的白子书,道:“可以。”
少年闻言重新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白子书搁了茶碗,清了清嗓子道:“十九,听令。”
这一回没有再唤名姓,但在场的人都晓得,这是下墨客令的先兆。
鬼差无名,不论生死,只余下墨客令上的一个数字。
白瑜抱拳单膝跪地,俯首道:“在。”
“何人、何地,行何事,此笺中皆有记述。”白子书起身行至他面前,矮身递过墨客令与信笺,“阵中阴差你可自挑一人供你调配。”
至此,他声色一顿,抬眸看了眼身侧的人,道:“此令可下否?”
白子珩道:“准。”
少年接过令牌,抬臂置于额前,眸光灼烈:“定不辱命!”
纸上的墨迹仍未干,指尖触上还能划开细细的痕迹。
“作甚这么看着我?你觉着我不会让他去?”白子书擦拭着手指,“还是你有更好的人选?”
“我若有异议,适才便说了。”白子珩走过去将窗子打得更开了些,“你确然不会不让他去,但是阿书……你并不想下这个命令,就好像你此时还没有叫人传信给长安的小九一样。”
“还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何时会到呢……”他低声喃喃了句,“你既盼着这个时候,又在刻意回避。小九应是在周秦自己出现的时候才回来,但这个时候,也是她最危险的时候。阿瑜也是一样,他喊周秦与阿怡一声师父,但更似是养子,你也在盼着周秦尚存一丝血性,不会对这孩子下手,但你也并不知道这个养子的分量能有多重。”
白子书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道:“也正因为这个,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小九也一样。至于命令……说得好像你愿意说那一个‘准’字似的。我们站在这儿,下的每一道命令看的就是局势,而不是私情。”
后者无声地叹了口气。
命运将他们推到了如今与先辈一模一样的位子上,但也给了他们一次挣脱桎梏的机会。
“洛家的人找过我。”他捏着鼻梁,忽然道,“那位小侯爷说,此战若了,他会以洛氏之名为我们正名,借朝廷之口向世人说,墨客鬼差非十恶不赦之辈。”
恰相反,他们是黄沙飞雪之下的无名者。
白子珩闻言低笑了声,道:“是他的意思,还是他姐姐?这话听着满腹豪情,委实不像个刚领虎符两三年的小子能说出来的。”
“可不能用一般的目光看待洛家人,不过这里头究竟是谁的意思……其实也不重要。”他亦是笑出声,“洛氏子一诺千金,他能说出这句话,自然有分量在,如此,或许我们也不必再在边郡‘黑鹰’之名上费神了……子珩,你想吗?”
他眼神有那么一瞬的黯淡:“若可以,谁不想呢?”
只是毒蛇尚在黑暗中蛰伏,他的獠牙会刺向何处,没人知道。那些许诺的光看着近在咫尺,但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我们……能等到那一天吗?”
他向来寡言,这种话也几乎是从不说的,但不说,不代表没有希冀。
白子书沉默须臾,半是叹息般开口。
“能的。”
万里之外的长安落了场雨。
燥热的暑气被冲淡,一声声的闷雷扰人清梦,连着院子里的醒竹哒哒声也让人觉得心烦了起来。
闷在院子里也无事可做,再加上长安相识的人走得差不离,有些知道安阳苏家有位常年在外的小姐回来了的,仿佛跟嗅见了什么味道似的,时不时地让家中的子弟到侯府外头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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