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回家住的那天晚上,竹岁在主卧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生活带来了对方的更多细节。
不会喝酒。
还保留着晚上喝牛奶的习惯,特别喜欢喝她在超市买的进口牛奶。
吃面包一定要蘸果酱,最喜欢草莓酱。
不太注重打扮,衣柜里衣服都是休闲舒适为主,到了单位就换实验服。
直来直去的,与其说是没什么心眼,不如说是精力压根不在这方面。
宋真在工作的时候,三个复杂方程式能在十分钟内一口气解出来,但是对于竹岁偶尔的潜台词,只要竹岁不挑破到明面上,宋真是半点也听不出来的。
宋真的生活,几乎都奉献给了科研。
给了Z试剂。
竹岁也能感觉到,Z试剂对宋真的重要。
当然,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宋真还有一个让竹岁头疼的问题,那就是,程琅。
宋真其实并不提程琅,平时里也看不出来,但是竹岁能感觉到。
宋真失眠,还很严重,不能说和程琅一点关系都没有。
竹岁心里隐隐有感觉,这失眠恐怕就是宋真撞破程琅外遇之后,才有的。
从小到大的情分,人非草木,面上再拎得清,心里却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年在医院的时候,宋真给程琅打电话,竹岁能听的出来,话语间,喜欢是真的,感情好也是真的。
离了婚就要宋真割舍从小到大的情分,哪怕就算看得再清楚,要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理智和情感从来不能混为一谈,有些时候,清楚归清楚,放下还是需要一个过程。
这方面,竹岁轻易不问。
但是三个人在一个单位上班,工作的时候,只要有接触,她就会留意。
不过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她觉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
一组和二组泾渭分明,平时话都不多说一句,就算是程琅有什么想法,宋真一天天上班了就埋头到数据里样子,程琅就算是想献殷勤,恐怕也找不到地方。
调任腺素科没多久,紧接着就遇到了布朗夫人的事。
腺素科忙成一团的同时,互不搭理的一组和二组在高压下,也放下恩怨,合作起来。
合作就有接触,两个小组的组长,平时在布朗夫人的问题上,肯定有交流。
竹岁寻思着,现下大抵可以观察观察。
不过结果出乎她意料,宋真公事公办,除了工作,就是想布朗夫人的治疗方案,废话都不多说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和程琅有什么牵扯了。
要不是知道宋真还有些失眠,宋真对程琅的个中态度,真的看不出来两个人有任何私下的牵连。
瞧着连朋友恐怕都算不上,谁又能想到这两个人是前妻关系?
竹岁总之不会往那方面想,一组的人也不会。
宋真搬到竹岁家里的时候,就和她说过,说自己在人情世故上不太开窍,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就让竹岁直说,如果要打哑谜玩暗示,那恐怕她多半是get不到的,让竹岁别这样做。
当时竹岁只觉得宋真在客套。
这么月余观察下来,不成想,是真的。
宋真在情感方面,当真是个迟钝的人。
晚上办公完毕,看着对面宋真仍旧埋首在一大堆的文献资料中间,竹岁心中升起个荒诞的念头,比起程琅来说,她恐怕更应该先战胜的,是宋真的工作。
比起科研,程琅在宋真眼里,似乎……并不值一提。
这个荒诞的想法在布朗夫人被治愈时,得到了小小的印证。
治疗是宋真、左甜还有程琅共同进行的,治疗完毕了,和布朗夫人病情无关的,宋真没和程琅多说半句。
当晚领导们出去聚了个餐,竹岁也在其中。
宋真很累,也并没有说要先回家,给竹岁当驾驶,竹岁吃完回车上时,宋真靠在驾驶位上,趴着方向盘,睡得特别沉。
竹岁没叫醒宋真,她喝了酒,用手机叫了代驾。
到家楼下宋真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揉着眼睛,声音软糯含糊道:“怎么在后座了?”
“不是要我,我开车吗?”
再清醒一些,宋真才发现自己枕着竹岁的大腿当枕头,当即不好意思坐了起来。
竹岁也没有强行要把她按下去,理了理衣服,只道:“看你没醒,就叫了代驾。”
又补充,“这两天都在熬夜,疲劳驾驶也不好,又是开夜车,为了安全着想,也没叫醒你,就等你睡。”
宋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眼含着粼粼水光,在车窗透进来的参差路灯光斑里,看得竹岁心头意动。
宋真没去聚餐,在车上睡了过去,自然也没按原计划的,随便找家店吃晚饭。
回了家,竹岁给宋真下面条,宋真靠着门不停的打哈欠,瞧着竹岁动作,又讷讷道,“我来吧,你会不会太麻烦了?”
“下点面,有什么麻烦的?”
宋真语滞。
竹岁心里门清,宋真并不是觉得下面麻烦,而是不想麻烦自己。
在宋真心里,两个人的关系,大抵没有好到让一方不顾疲惫,半夜给另一方鼓捣吃食。
长睫微垂,随着低头,如缎的中长发下滑,上面有如水银的光泽流转,倾落的发丝遮盖住半边侧脸,掩得竹岁的神情朦朦胧胧,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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