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MECT治疗吗？就是通过电流刺激大脑皮层，以达到辅助治疗精神类疾病的效果。一般来说，接受过MECT治疗的人，记忆力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甚至有些人会丧失一部分记忆。”
那些不堪的过往再次浮现于脑海，徐行不由地停顿了几秒：“……可它无法消除特定的记忆。但这台仪器可以。”
看着谢清文逐渐圆瞪的双眼，徐行安抚地笑了笑：“别怕，这过程很快的。我们用异兽人做过无数次实验，基本不会出什么岔子。我们只会删除你最近一年的记忆……”
霍岑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一年？”
怎么成一年了？之前不是说把他这两天的记忆删了就行了吗？
徐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一年。”
反正都要做，索性做得彻底一些，他要把谢清文脑子里跟那个狗男人有关的记忆全都抹掉。
“清文……”
“你别喊我的名字！”谢清文双目赤红，恨声道，“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徐行沉默了一瞬，然后对着霍岑低声道：“动作快一点。”
清文，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是没关系，等所有错误都被纠正，我们可以再重新“重逢”一遍。
霍岑捧着一个金属头盔，面色严肃：“你确定要删除他最近一年的记忆？”
眼看徐行又要点头，霍岑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
“如果只是删除他这两天的记忆，那就只是一瞬间的痛苦，之后不会对他的身体健康造成任何影响；但如果按你说的，删除他最近一年的记忆，那就不是很快可以解决的事情了。他需要承受至少十五分钟的电击。”
“这里没有肌肉松弛剂，麻药也基本上用完了。没有这两样东西，别说人类，就算是异兽人也承受不住这种强度的电击。就算他命大扛过来了，我也不能保证他还是个完好无损的正常人。”
霍岑紧盯着徐行的眼睛，再次确认道：“所以，你确定，要删除他最近一年的记忆吗？”
徐行沉默着攥紧了拳头。
霍岑想了想道：“当然，我可以通过降低电流来减少风险，但这会拉长过程，也就是说他会承受更长时间的痛苦。而且我还是那句话，不能保证做完之后他还完好无损。”
“……”
徐行犹豫了。
他知道被电击是什么滋味，自然不忍心让喜欢的人也遭受如此长时间的痛苦。可内心的不甘在疯狂叫嚣，他恨极了，也嫉妒疯了。把那个狗男人从谢清文的生活中剔除，已经成了他当下最大的执念。
徐行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心疼谢清文的情绪微微占了上风。他抬起头，一句“那就算了吧”刚要说出口，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谢清文满是恨意的眼神。
于是原本想说的话在嘴里绕过一圈，再出口时已经变成：
“还是……尽量做吧，等他真的受不了了，再停就行。”
对不起。
我只是太过怀念，你不恨我的样子。
第104章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那颗小小的开关真正被打开时，谢清文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但仅仅是一瞬，因为很快，他就无法出声了。
电流从他的双侧太阳穴开始，瞬间覆盖了整个头部，继而蔓延至全身；神经被电流麻痹，肌肉却在电流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收缩、痉挛，若不是有金属环固定住四肢和躯干，恐怕在电流连通的一瞬间，他就会毫无体面地像一滩烂肉那般抽搐着软倒在地。
咽喉仿佛被扼住，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在彻底无法呼吸的前一瞬，电击停止了。
可即使电流消失，他的肌肉痉挛也没有立即停止，呼吸道依旧在不停抽搐；周身的麻痹感还未完全消散，强烈的痛感就已经随之而来。
恍惚间，谢清文听见了徐行的声音。
“怎么样了？”
“这就心疼了？我不是说了吗，至少十五分钟。这才哪到哪……”
…………
之后又经历了多少轮电击，谢清文已经记不清了。
霍岑的“治疗”起了效用，他的记忆开始模糊，已经全然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不过现在的谢清文也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了。他只觉得痛，超出认知范围的痛。
当电流再一次停止，谢清文胸口的起伏程度明显比一开始小了许多。
徐行看着手术台上那个浑身上下都被汗液浸透的男人，心疼得手指都要掐破掌心。
“……还要多久。”他哑着嗓子问道。
霍岑看了看显示屏，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但实际电击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五分钟。
他把显示屏转了个方向让徐行自己看，然后言简意赅道：“他身体素质不错，虽然各项监测数据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是还能抗。”
“怎么说，还继续吗？”
徐行没有言语。
他透过金属头盔看着谢清文的眼睛，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痛苦与茫然。尽管令人目不忍睹，但是……
那里面的恨意，消失了。
“……继续吧。”徐行听见自己说道。
霍岑哼笑了一声，开始了新一轮的电击。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谢清文身上，没人发现手术室的另一侧，那个被注射了三代控犬的男人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
墨虎现在的感受很奇妙。
由于昏迷之前过大的出血量，他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以至于他闻不到其他的气味；可除了嗅觉之外，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其他感官比昏迷之前提升了一大截：
不仅可以毫不费力地看见天花板缝隙里那只断了半截的蚂蚁，还能听见周遭所有人的心跳；若是闭上眼睛，他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在体内流淌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力量。
之前因失血过多和麻醉针引起的脱力感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磅礴的力量感。墨虎有种感觉，如果让现在的他再对上徐行，三两招就能把对方干趴下。
对了……清清呢？之前那个人渣不是说清清找过来了吗？
想到这里，墨虎彻底清醒了，他想扭头看看周遭的情况，却赫然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不是因药物导致的麻痹，也不是躯体被束缚，而是真真正正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仿佛有一面隐形的墙，将他的思想和行为彻底割裂，不管大脑如何下达指令，四肢都如同死了般一动不动。
浑身上下，他唯一还能控制的，就只剩一双眼睛。
[这个三代控犬，可是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它跟二代的唯一区别，就是能够保留自我意识。也就是说，等这三支药全部打进去，你就会变成一个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傀儡……]
徐行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闪过，墨虎心下一沉。
三代控犬，起效了。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努力控制身体，一边快速思考对策。
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头绪，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痛哼。
是清清！！
墨虎睁大了眼睛，拼命转动眼珠朝着声源处看去；可他和谢清文之间隔了大半个手术室，中间还摆放着不少仪器，就算他用尽全力去看，也只看到了谢清文的一只手和一截手臂。
可光是这点画面，就已经快把墨虎看疯了。
那只昔日里灵巧修长、画出了无数好看的设计稿的手，此时被一只金属环禁锢在了手术台上，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抽搐、痉挛着；
金属环周遭的皮肤已经因为不断的磕碰而变得淤紫，有些地方甚至都磕烂了，伤口不停地往外渗血，金属环的内圈都被染成了血色。
哪怕是对上海怪的时候，谢清文身上都没有出现过如此严重的伤。
墨虎的眼眶顿时红了，他恨不得立马爬起来，冲到谢清文身边去，把这些虐待他的人渣一个个的都弄死。可是他做不到。
他连动都动不了。
墨虎死死地盯着那截手腕，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徐行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呀，你醒了？”他朝着墨虎招了招手，“来，过来。”
墨虎当然不会听徐行的话，但他的身体却毫不犹豫地违背了他的意愿，在听见这道指令的下一秒便干脆利落地坐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了徐行身边。
甚至在站到徐行面前时，微微低下了头颅。
不过墨虎这会儿并没有那个闲心去感到羞辱。
因为他终于完全看清了爱人现在的样子。
这幅通身汗透、遍体是伤、浑身抽搐、呼吸滞涩的样子。
他甚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尿骚味。视线触及谢清文裤子上那一小片颜色明显不一样的水渍，墨虎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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