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样下去永远没有止休。”
佟铃铃尖声道:“我不要止休,挽明月让我喜欢的人死在二十八岁,我为什么要止休?我凭什么要他安宁?”
见左右说不动她,她圆大的眼睛几乎要掉下泪,韩临没再多言,起身去哄被这边的动静吓得大哭的傅欢。
小孩的哭声止住,佟铃铃也捺住情绪,问起:“听说你师叔秦老前辈的剑法举世排得进前三,真的吗?”
韩临点头。他早年就听师父说过,师祖的众徒弟中间,就数这个其貌不扬的二师弟最为聪明。只是秦穆锋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不慕名利,嗜好浪荡四方,游行天下。师祖看他教弟子随兴,瞧他难续临溪一脉,也不想整日拘着这个讨人喜欢的弟子,才没选他做掌门。
韩临记得师父还说秦穆锋悟性强,内力极为精湛深厚,那一手剑法,使得漂亮飘逸,灵动精巧间杀机毕现,极难破招,当年武功为临溪众弟子之首,三弟子敖准都远远不及他。这半年相处,韩临看他使剑有天地灵韵之气,看似随性自然,拆挡起来却难得很,颇像当年的上官阙,也觉师父所言非虚。
佟铃铃听刀圣也评价很高,兴奋起来:“那你师叔秦老前辈什么时候回来?我可要趁机饱饱眼福!”
韩临说不知道,按理说早该回来了,恐怕又被路上有趣的事勾住脚步了。
佟铃铃遗憾坏了,但不死心,提议说那去看看秦老前辈的弟子们吧,徒弟身上多少也能看出师父的本领。韩临说她打错了主意,厉害的都被师叔随身带着,下山历练去了,山上也有天赋高的孩子,只是刚改练重剑不久,学得还浅,瞧不出名堂。
佟铃铃啧了一声,实在好奇,又问你以前和秦老前辈比试过吗?韩临说只在手废之后比过。说到这里,韩临摇了摇头:“其实那也不算比,拆招罢了。师叔不使惯用手,弃内力不用,剑招也简单,只在试我的深浅。”
佟铃铃问比试的结果如何,韩临笑了笑:“我应该没给师父丢人。”
佟铃铃又去追问秦穆锋的事,直说到上官阙回来。
他推门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矮矮小小的黄衫姑娘,瞧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单薄清秀。
她见到韩临,先是眼睛弯了,走近来扯住他的手不放,兴奋地啊啊叫。
对此佟铃铃见怪不怪,但看韩临不知如何是好,解释道:“她一路上见到好看的人都这样。”
唐青青呵呵笑完,开始打起手势,韩临望向上官阙。
上官阙笑了一笑,解释她手脚并用的话:“她说今天真高兴认识你,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临问她识字吗?上官阙说会读写,韩临便去铺纸,要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右手不方便,见女孩子在旁眼巴巴地等,便把笔递给上官阙:“你代我写吧。”
上官阙写好递给唐青青看,唐青青见了又哇哇大叫起来,上官阙在旁说:“她说原来你就是韩临。”
韩临问:“她知道我?”
佟铃铃在旁插嘴:“她跟在你师兄身边,没听说过你才是奇事。”
上官阙把笔递给韩临,让他俩慢慢聊,于是一大一小开始写字交流起来,唐青青写字远远快于坏掉右手的韩临,在韩临艰难写字的时候,她便在旁托腮盯着韩临看。
他二人聊天,佟铃铃和上官阙去隔壁说正事。
上官阙拿住信时说:“你猜得到这是什么信吧。”
佟铃铃耸肩:“无非是让帮忙迁都的。”
上官阙笑了笑,说:“这件事早有定论,何必来问我这个退下来的人。”
佟铃铃说:“我们也是这个看法,但公主坚持要您看信。”
话讲到这份上,上官阙才拆信,佟铃铃注意到他手上的冻疮,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洗衣服的时候没注意。”上官阙看着信,忽然问:“这封信还有别人知道吗?”
佟铃铃说:“没有,是直接给我的,唐小姐听说我要来,非要过来,我正好便借护送小姐的名头来了。”又问:“公主是不是拿暗雨楼为朝廷做过的那些脏事做威胁?”
上官阙嗯了一声。
佟铃铃感叹:“当年真不该惹上朝廷,想脱身太难了。”
上官阙折起信:“值得的。”
佟铃铃这时才想起当年为救韩临出狱,上官阙把整个残灯暗雨楼搭进去。
上官阙随手把信放在烛火上点了,问:“你手下藏在皇宫的暗杀侍从如今还联络得上吗?”
二人讲完正事回到韩临那里,见唐青青褪掉鞋袜,坐在铺了毯子的地上同傅欢翻花绳,韩临在旁静静写信。
佟铃铃去翻纸上谈话记录,见唐青青对韩临很感兴趣,都问到他闹饥荒前家在哪儿。唐青青打听帅哥一向起劲,这个佟铃铃清楚,奇怪的是韩临告诉了她之后,竟然主动问了唐青青的身世性格喜好经历。
时隔多年回暗雨楼,佟铃铃难得见到舒红袖两口子,饭桌上碰见,难免多说,越聊越公事,还是韩临打断他们,说正事饭后再聊。
酒足饭饱,佟铃铃留在上官阙屋内与两口子讲正事,双方均不肯让利,事越聊越僵,到头还是没结果,眼见再说就要吵起来,三人适时打住,到隔壁接孩子。
傅欢闹了一天,这时候困坏了,交到傅池手里时眼都没睁开。其余三人围坐打牌,佟铃铃旁观两轮,见韩临上官阙双双放水,觉得没什么趣味,夜也不浅了,便要带唐青青回去休息。
赢哪里会有够,唐青青不肯走,指着洗牌的上官阙啊啊地表达不满。
明明他也还在,我为什么要走?
佟铃铃骗小姑娘说上官阙待会就回去,这才哄得她穿上鞋袜离开。她们告辞不久,在转角处,佟铃铃往离开处一瞥,寒风呼啸声中,只剩黑洞洞的两所房屋并肩相依。
次日,佟铃铃特意晚些去,把唐青青交给韩临上官阙照顾。说来也奇怪,二人共屋,上官阙独自说些临溪的事,韩临伏案写信,一句话都不应。
这个景象跟印象里完全两样,佟铃铃满腹疑问,却也还没傻到当着上官阙的面问有什么矛盾,随后策马下山去做上官阙交代的事情。
一来一回,好几日才办妥,佟铃铃再回临溪,同上官阙述过职,见他点头,方才松了口气。这种要紧大事,上官阙面上波澜不惊,却在到了隔壁,见到韩临带着唐青青和傅欢编绳玩,把五彩的麻线滚搅了满屋的时候,眉心一跳,捡起个线团,一圈圈缠着收,颇有些头疼地说收拾收拾,要吃饭了。
唐青青见了佟姐姐,笑嘻嘻地把绳编的小香囊捧给她,啊啊哦哦边说边在纸上写编织过程多波折,余光一瞥,见到上官阙的线团末端掌在韩临手中编织物上。
二人被一条线牵起,两相对视,韩临持起剪刀,手起刀落,了却这番牵缠。
中午吃过饭,唐青青回去午睡,三人又去商讨事情,这次没能打住,争论声韩临在隔壁都能听见。傅欢午睡被吵醒,哭得惊天动地,听那噪声愈演愈烈,韩临问上官阙:“你不管管?”
上官阙垂眼看书:“我不是暗雨楼楼主了,无权干涉他们。”
这个理由非常合适,然而韩临也不说话,也不走,就在他跟前站着。
两相对峙中上官阙从来不会轻易让步,但是韩临靠得太近了,好像不要命了似的,呼吸几乎扫到他额心。
上官阙叹了口气,合书起身。
他离开不久,隔壁果真安静下来,韩临哄睡了小孩,到桌前翻那本上官阙搁下的书,发现那是本医书,各次各样的草药轮番上场,韩临看不懂药效,原本只囫囵地翻看绘制药材的铅画,后来渐渐也去看字。
当年临溪教过草药知识,只是韩临那时候满脑子练武功的事,念着药毒一线之隔,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办比较好,只顾在课上看刀谱。如今久积沉疴,药吃得久,药方也见得多,韩临发现认得一些医书上的药,待要仔细去看,有人敲了敲门,他一抬眼,正见门口窈窕艳丽的女人。
贺雅讲一个眼睛很大的圆脸姑娘在路上帮了她,她听闻她今午回来,想来向她道谢,打听后得知她到了这里。
韩临说佟铃铃在隔壁说事,恐怕还要过一会儿才结束。贺雅说那我等等吧,韩临起身为她倒了茶,还没落座,便听贺雅问道:“你师兄跟你讲过吗?我当年追求过他。”
见韩临并没有太出奇,贺雅笑道:“看来是说过了。”
她又问:“你是不是怪我呀?”
韩临摇头,笑说:“从小到大,为靠近他而接近我的人太多了,我可怪不过来。”
上官阙条件好,这种事韩临司空见惯,从不觉得奇怪,是故上官阙和他提起,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找出路而已。
贺雅俏皮道:“这我就要为自己辩解了,我可不是为了他而接近你的。”
韩临笑着说:“那我很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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