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阙一动不动地盯着韩临,口中道:“子越受教了。”
众僧随住持移步放行,上官阙穿过人群走出佛殿,走向韩临。
苦闷时读过许多佛经,佛讲因果,讲此生修善,戒除贪嗔,因缘自来。上官阙挣扎过,甚至在韩临耳上留下环痕,许求来世。
身后又响起昏沉孱弱的讲经声,远山枫林如醉,上官阙在袖底牵紧韩临的手。
到底握在手里才最心安。
下台阶时韩临还回头往佛殿里看那位枯木似的老人,却见那老人的目光从长眉中抬起,深深望了他一眼。
第110章 加刑(3)
惦记着茶楼的事,杜婵曹大没有留太久,韩临陪着二人在金陵玩了半月,便送他们离开。
又去了医馆一段时间,韩临的右臂筋脉尽数扭转疏通,虽说右手再无法拿起刀,内息阴寒,但总算不用再受因右臂筋脉不通牵连出的气乱之苦。此后只需三日一次按摩右臂筋脉,七日一次顾莲帮着的调息理气,便能安稳度日。
经过上次的事,顾莲已不太敢打趣韩临上官阙,庆贺韩临内力运转如常能多活几年的话到了嘴边,也没能说出来,只叮嘱韩临勤使右手右臂,以防肌肉萎缩。
体中内息再也不会稍一运用便四处乱撞穴脉,韩临能体会到,虽不抱什么恢复武功的希望,总还是有点高兴,谢过诸位帮过忙的大夫,当晚回去便抓着刀运功舞了一番。
太久不得内力流转,眼下这番虽是左手使刀,可使出昔年的招数加之内力运用自如,叫韩临生出回到当年的错觉,惊喜得止不住颤抖。
可是很快的,丹田寒气四溢,漫向四肢的阴寒又给了他当头棒喝,叫他清楚方才所想皆是幻象。纵使如此,韩临还是忍着四肢百骸的僵冷,将从前引以为傲的招式一一试过。
十一月草木落霜,金陵已很冷,不久后韩临便给上官阙叫进了屋里,往手中塞了炉子,听他说:“眼下你内息阴寒,入冬天凉,内力还是少用为妙。”
阴寒噬骨,韩临甚至伸不直手指,却也留恋那点久久不得的酣畅,仍是说:“还好。”
刚说完,喉底难受,连咳好几声。
韩临止住了咳嗽,给上官阙盯得心虚,只好老实待在屋中。
半晌倒又想起些什么,韩临倒取下左腕的珠串递还:“对了,这串东西也该还你了。”
上官阙摇头不接:“日后顾莲还要为你施针理气。”
韩临说问过了:“顾莲说以后的理气不算麻烦。”
上官阙接过佛珠,却又缠到韩临腕上:“戴着吧,算我替父母送你的。”
讲完这些,也不等韩临答应,上官阙便到桌上苦读那些邪道典籍。韩临瞧了几眼血红的佛珠,在他屋中自己与自己下象棋,一时间满室只有翻书声和棋子落子的声音。
过了半天,搁在一旁的右手被人牵过去,脱掉护袖,接着手背上感觉到膏体的冰凉,经人的指腹缓缓揉匀,渐渐热滋滋的有些发烫。
韩临吃掉枚卒:“疤早就看不到了,不用涂了。”
上官阙说:“还有一点痕迹。”
涂过药,雪白的手伸来,在韩临对面移子。
半晌捏起韩临下颌,越过棋盘挨近过来。
棋局尚未有结果,韩临笑着说:“我还没吃糖呢。”
衣袖扫乱了棋,上官阙覆吻前道:“医嘱解了。”
滚到床上,韩临还惦记着那局被扫乱的棋,说你先让我复盘回原样,完事了我们继续下,我都快赢了。
两个月没做,上官阙对韩临玩了些手段,噬咬的麻痒中都有些疼。
正当疑惑,温热的吐息扫在耳边问他有没有好些?
韩临一怔,这才明白上官阙拿房中术给他些乐趣,笑道:“只要你别再往我胯上咬就行。”
其实韩临也有点心虚,实际上官阙在床上的功夫并不差。最初两个人像少年夫妻,什么都不懂,弄得血肉模糊。后来上官阙渐渐掌握关窍,在床上的表现甚至算得上好,这才叫韩临初时为身体中因男人生出的情欲而苦恼。倘若日日都受肉刑,对当时仍对寻常俗世有所向往的韩临,反倒是件好事。
但当年韩临在床下给他折腾得满心不快,就在床上故意不配合,说谎话气他激他,贬低他的床上技术。
尽管是双方都知道的谎话,起先也还是会叫韩临如愿,把高门公子气到。不过上官阙后来便不理会韩临,只偶尔在韩临动情时,用鼻息轻笑一下。
现下再混到床上,便是另一番境地。拜上官阙拿红袖衣裙吓人所赐,韩临的欲望早已冷熄多年,与技术无关,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尤其是身前这个罪魁祸首。
眼下上官阙在床上这样前所未有的费心,倒叫韩临有些怀疑,他会不会是错信了自己故意气他时对他的诋毁贬低,才努力地学了这些。
他这样尽心尽力,倒叫韩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作些反应报答添趣,却也不敢装舒服瞒骗上官阙。
云收雨散,棋局早忘干净了,便也不去管了,在床榻间聊些闲事,韩临问方才那些上官阙哪里学的,上官阙讲从滇地借来的书上。
韩临啊了一声:“那些邪魔歪道的书上还教床上的事?”
上官阙道:“你想看吗?我去拿。”
书递过来,韩临翻了两页,上官阙在旁忽然指住一行:“这话你当年对我讲过。”
那行字的确眼熟,韩临合住书,移开视线说你记性真好。
“倒也不是。”上官阙问:“你还记得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韩临扯谎:“忘了。”
上官阙捏了捏冰凉银亮的耳圈,握住修长覆汗的后颈,五指用力,将韩临拽到自己脸旁贴着:“想起来了吗?”
当年韩临便是用这个姿势,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吐息乱扫,故意在他耳边说的。
或许做过坏事的人发觉抵赖无用,耳廓被柔软的嘴唇认错似的吻着,吻了很久,上官阙忽然听见韩临沙声又说了一次那句寡廉鲜耻的话。
韩临哈哈笑着从僵愣的怀里逃出,把书扔到床边柜上,动作大了些,要不是让反应过来的上官阙握住了腰,险些从床上栽下去。
韩临简直要给这床整得没脾气。搬家的时候,上官阙非要连着这张窄床也搬过来,分明主屋房间这样大。
上官阙揽他回去,吻着颈骨说床上窄小,冬天挨着倒也暖和。
韩临想说大床也可以挨着抱着,何况地龙烧得这么旺,怎么会冷。
没来得及说出口,又被卷入热潮中。
别院此前这番大修,除了修剪树木整补缺漏处,布局装潢都没动,剩下的主要是铺地龙,间间屋子都铺上了,确保整个冬天,韩临到哪个室内都暖和如春。
地龙烧得太旺,几次下来,汗把眼罩都浸湿透了。
韩临伸手把上官阙的额发挽到耳后,给他擦汗的时候,手指摸到眼罩的边缘。
接着,指腹触到眼珠的轮廓,颤缩了一下,指尖犹豫地在潮湿的黑色绸缎上游移,韩临凭记忆描着那只眼睛的样子,话到嘴边,改口问了别的:“你戴这个热不热啊?”
上官阙拍拍韩临的脸:“专心。”
韩临讪讪收手,改揽抱住他的脖颈,去亲吻他的侧脸。
做过事,枕边人披上衣裳,韩临的余光跟着下床,看上官阙背身解下眼罩涂药,随后又戴回昏黑的眼镜,坐在镜前,安静翻着书页,等药干透。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佣人说晚饭摆好了,韩临下床穿衣服,一开门,外头都黑透了。
药还没干,上官阙戴着那副眼镜出门,额发挡着眼镜腿两侧的间隙,一点眼睛的真容都看不到。
今夜或许是佣人在忙别的,院中尚未点灯,四下一片黑,韩临欲言又止看了上官阙好几回,还是开了口:“你看得清路吗?”
上官阙说走慢些就行。
怕他摔着,韩临索性伸手牵住他,说我引着你走吧。
不用一整个上午都耗在医馆,闲暇顿时多了许多,韩临便都花时间在修剑招上。如今能上手,进度便快了许多,室内施展不开,冷天到外头动用内力,和烧命没两样。
上官阙说过许多次:“不必急这一时。”
面上答应,趁着晨起头脑清醒,韩临都在屋里改上官阙的剑法。有时看午后暖和,借日头压制体内寒气。
也有时上官阙出门谈药铺的事,韩临躲到没人的庭院中去使刀,试着剖解困惑。
自知命不长,韩临想尽早改好手中这套剑法。武学讲究多变,上官阙又是那样聪明的人,拿到这些东西,一定会有别的想法,韩临想多留些时间和他尝试切磋修改。着手药铺,还要分神专注剑招,或许余下的日子上官阙还能少来折腾他。
然而骨头里的寒气好凶,收了长刀,纵使在烧了地龙的屋中抱了一下午的手炉,仍觉周身泛寒。
下棋时上官阙见他有些异样,探过脉,吩咐下人取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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