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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沉沦资讯_徐飞白【完结】(40)

  一年前他到过这里,只是那时是受审那个。不少人因此认得他,也怕他,都躲着。他连问几个,都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后来兴是通了信,十一公主的亲信出来,问他做什么事?

  “师兄让我来做笔录,”停了一下,韩临垂下眼:“花剪夏的案子。”

  那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啊了一声,引得韩临抬起眼,问他:“怎么了?”

  那官员很快地收了表情,说知道知道,您稍等,我去同十一公主说一下这事。

  韩临皱眉:“我做笔录,通知公主干什么?”

  “多日不见,同你闲叙几句。”他们话正说着,只听含笑清脆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话罢,一体态匀称的华服女子自屏风后走出。女子淡妆,挑眼,鼻唇平缓,秀如初唐的佛像,看上去二十五岁上下,给那官员使了个眼风:“你继续回去做事。”

  上官阙带韩临见过十一公主,两人算不得熟,只称得上认识。

  韩临收回眼,也没说什么客套的话,站起身来:“只做个笔录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十一公主这些年名声在外,都是杀伐果断的形象,毕竟回娘家时奉上丈夫人头和领地地图,可不像是长着这样一张佛像面孔的女子会干出的事。

  “唉,朝廷嘛,免不得程序多。况且你这次是替我做事,我也想听听这事的过程,解气。”刘宜晴毫不见外地两手推着韩临的肩往外走,“正巧今儿我有个事,得托你师兄去办。父皇说秀儿上次涂的香粉好闻,秀儿求我再弄来点,那是我之前管你师兄要的,你回去同他说说……”

  重述那个雨夜时,韩临多次停口,只颓坐着出气。回忆像把刀,把十多天来因记忆模糊而愈合的伤口重新割开。

  刘宜晴目送韩临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离开,翻了两下刀笔吏呈上来的文书,递过去:“随便找个地方放吧。”待刀笔吏也离开,门阖严了,才又道,“出来吧。”

  有人笑了几声,接着暖阁后缓缓走出个宫裙丽貌的女子,同刘宜晴一般大年纪,身段婀娜,转动照人。

  “几时来的?”

  她整了一下耳畔的明珠:“有一阵儿了,从船靠岸开始听起。”

  “怎么跑这儿来了?香粉刚替你要了,这一阵龙门会提前,暗雨楼忙。没事少来找我。”刘宜晴站起身,同她往屋外走。

  “那香味也是舅舅喜欢,讨好的是舅舅,帮的是你,怎么好像我上赶着似的。”

  刘宜晴心平气和同她解释:“这不是最近参我的折子又堆了一案头吗,避嫌。”

  “今儿这不碰巧正赶上吗。况且,早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废那么多事。”她回想了一下,笑道:“确实挺俊的。”

  刘宜晴侧过眼瞥她一下:“你对他关注过头了。”

  “还不都是你惹的?”她笑着,“小时候你从金陵回来以后,有哪天不提他?不瞧瞧小烈都醋了。”说到这里,她余光见刘宜晴面上神色骤缓,这才又扬着笑说下去:“寄来的信也偷偷摸摸藏着,明明是我从宫外给你捎进来的。你也真行,不打声招呼就留我家的地址。”

  刘宜晴烦不胜烦:“一共才几封,这么多年了,你还唠叨。”

  这女子便是皇帝当今枕边的红人楚秀儿,自小诗文有名,十一公主刘宜晴幼时的陪读,在宫中待到公主远嫁,而后被皇帝指配给民家男子,如今应召入宫,以和诗之名,行共枕之事。

  “快一年呢!我提心吊胆一年呢。”她轻拧刘宜晴胳膊,转头又道:“我来的路上听说了,他带回家个小姑娘,舞跳得不错,从小当教坊招牌养的。这刚杀了一个,又抱回来一个。”

  “我说呢,发这么大的脾气。招呼也不打一声。”

  楚秀儿后怕地抚抚胸口:“眼下他那样,好在你断得快。”

  刘宜晴往韩临离开方向望去。

  “谁说不是呢。”

  ……

  上官阙晚归,进门一手摘解腰牌交给下人,一面笑着问候:“临了又给事缠住。等久了吧?”

  红袖站起身来,对他施了个礼,低眼朝他摇头,一身都是非常周到的礼数。

  她小时候体弱,骨头细,尽管身形颀长,仍显得弱不胜风。眼窝略深,两眼常是水淋淋的,显得柔弱病气,活像一樽泪美人。如此礼数周到,只显得弱不胜风,令人喜之爱之。

  不愧是教坊看中的头牌。

  上官阙温言同她讲在家里不必做这些没必要的,按平常行事就好,红袖应下,依旧是规矩的模样。

  “饿吗?饿的话先上菜。韩临有事上刑部去了。”

  红袖坚定的摇摇头,轻声道:“我想等他。”

  上官阙笑了笑,稍一偏头,眼风携笑,自她足尖扫到她头顶,道:“那你稍坐一阵,我去换身家常衣裳。”

  红袖愣了一愣,一双眼这才终于抬了起来。只见青年一身肃杀的黑,近看,发觉黑衣上有火的暗纹。仲夏傍晚的风吹得他碎发四散,那张脸张扬夺目,整个人好像一束吞噬一切的修长黑火。

  这身衣裳是暗雨楼楼主的着装,倒不必每日都穿,只是今日凑巧,有需要穿的场合。

  这种黑压压又庄重的衣裳上官阙也一向少穿,压迫性太强,容易让人戒备。

  红袖说:“我不害怕。”

  上官阙本已转过身,听了这话,掉回半张脸,又笑着看了舒红袖一眼,眼中颇有些赞许。

  红袖立即垂下眼:“真的不必麻烦了。”

  上官阙只让人送进些瓜果时鲜,仍出了门。再回来,头发已梳理整齐,衣服也换成了家常柔软的宽袖。

  上官阙坐下,问了些籍贯年龄家中还有谁这种话,又粗略介绍自己和韩临。半天,韩临依旧没回来。

  上官阙提议:“我带你四处走走?”

  红袖见上官阙已站起了身,左右并无回绝的余地,便步在上官阙身后,听他讲这宅邸。

  这宅邸不算大,院两侧修着不高的木架构房屋,主体建筑便是主屋这栋三层的楼,屋外屋后种着树木花草,正值夏季葱郁的时候。外墙墙根种着石榴、梨树、杏树,半边树冠都伸到宅外,院中种着玉兰、芭蕉,尤其玉兰生得最好,叶片黑亮,像打了一层蜡。

  屋前空地上则有株三层楼高的泡桐,已过了花期,树冠极大,枝叶繁密,在晚阳下仍兢兢业业蔽出一片浓浓的树影。

  将外头转完,上官阙又领她回了那栋楼上,到二楼寻了一间打扫干净的房间,推开窗。

  窗外栽着一株很大的鸡爪槭,红生生的细叶影落在上官阙脸上。晚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上官阙的声音随着晚风递来:“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舒红袖很快问:“韩临也住在这里吗?”

  她竟然直唤韩临的名字。

  “他喜欢热闹,住在闹市。我不太行。也不安全。”上官阙温声细语的同她解释:“他做的事要常出门,不沾家。家里没什么人,姑娘家守着空宅子,我不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向他交代。”

  红袖挺直腰:“我练过剑舞,也练过水袖缠刃,能照顾住自己。”

  上官阙就势把一只肩靠到窗框上,彤色的叶影落在他素净的衣上。

  他并不看红袖,一双眼只望着窗外的景致:“你可能不很清楚暗雨楼副楼主这个位置意味什么,也不知道韩临往常杀的都是什么人。”

  “他这次去吴越原也是为杀人。那个人叫花剪夏。”上官阙斜挑起眼看过来:“你知道花剪夏吗?”

  红袖沉默。

  上官阙含笑,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拿在手中低眼细瞧:“若是花小姐想,她一鞭抽下来,能抽断你精钢淬成的剑。”

  “她被韩临杀了吗?”

  “当然。他可是刀圣。”

  门外一阵马嘶。

  上官阙眉眼松动,合上窗,回身说:“韩临回来了。我们下楼。”

  擦肩而过时,像是想起什么,上官阙轻声交代:“对了,这阵子不要在韩临面前提起花剪夏。”

  红袖跟出门,下了楼,远远看见大门开着,韩临正把马缰交给下人。

  看着门外的韩临,红袖终于将疑问说出口:“为什么不能提?”

  忽然,上官阙蹲下来,为她整理乱了的裙角。

  声音自下而上传来——

  “他们两个,曾经在一起过。”

  第25章 有鬼

  饭桌不大,韩临与上官阙相对而坐,舒红袖坐在韩临身侧。

  饭桌两头的菜色不一样,上官阙那边尽是江南风味,小碟小盘。韩临这边就单调粗糙得多。

  韩临总觉得菜的花式过多,每样夹两筷子,吃得不实在,吃着碗里的,又要分心想接下来该吃哪盘。吃个饭而已,他不愿意还要累心。

  上官阙凡事都顺着他,因故摆出这桌任谁见了都要奇怪的菜。

  有韩临在身边,舒红袖自在很多,席上也会说笑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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