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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杯地府茶馆主理人特调吗_IronclaD【完结】(61)

  钟魁还没想通关联,忽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引擎轰鸣一样的低吼,低沉有力,在这一屋子的吠叫中,依然显得清晰又危险,钟魁缓缓转过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半人高的大型犬咬开了自己的笼子,跑了出来,立在阴影里,正死死盯着他,拱着脊背,长长的涎水顺着牙滴落。

  钟魁只好一边盯着狗,一边小幅度地挪动着,朝自己脱下的防护手套那儿挪。

  陆知更惨,他出门得急,只穿着一双棉拖,一点儿不跟脚,这公园路上都是泥,滑的很,还黑得抓瞎,面对突然狂躁的小姑娘冉凡,真是打也打不得,跑也跑不掉,勉强闪过几次小姑娘的追击之后,陆知脚上拖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地,冉凡大喊着就扑到了他身上。

  小姑娘嘴里喊着:“BE?!我让你BE!”就对着陆知又抓又咬,陆知伸手好不容易捂在她嘴上,就被冉凡对着手来了一口。

  “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黑白无常那里,谢皕安和范无咎的电话轮番响,这个响完另一个响,可他们没人有时间接,谢皕安的精神疾病病人犯起病来,更是战斗力超群,可怜的判官们空有武器,对着普通人也无处施展,一个个赤手空拳,每个人都负了伤,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

  江之沅这里,祁映昭嘶吼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猝不及防,一鞭子抽在陆聿怀身上,瞬间带起喷溅的血花,陆聿怀一下子被他抽翻在地,大臂上有一道几乎见骨的血痕。

  江之沅还在束缚中,他的视觉和大脑像是一对属性相斥的磁铁,怎么也对不到一起去。

  什么叫不该先骗我?祁映昭骗了我什么?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几乎被他埋葬的记忆像被潮水强制带到海滩上的贝壳,落潮后直白地刺眼地摊在那里。

  陆聿怀一介凡人,根本承受不住祁映昭这歹毒至极的一鞭,他的伤口逐渐泛起丝丝黑雾,慢慢将他整个人包裹,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一种带着死气的青灰爬上了他全身。

  “陆聿怀!”魏徵强撑着一嗓子叫了出来,打断了江之沅那纠缠不休的回忆,他猛然从泥沼抽身一般回过神,发现陆聿怀躺在地上,身躯似乎已经没了起伏。

  祁映昭手里胡乱挥舞着鞭子,跌跌撞撞又癫狂地到处乱走,他身上的血肉一寸寸融化,黑色黏稠的液体顺着白骨往下滴,他神志全失,嘴里不住地喊着:“全是我的错!我的错!能不能,能不能重来一次?”

  江之沅闭上眼睛,握紧拳头,全身一震,终于冲破束缚,冲陆聿怀扑了过去,他的手颤抖着不敢动陆聿怀,心脏像被人攫住狠狠一扯,钻心的疼。

  嘴里嘶哑地轻声叫着:“聿怀?”

  陆聿怀毫无反应,他鼻尖处萦绕的黑雾没被任何气流干扰,连手臂上的伤口都不再流血,魏徵在旁边看着,转开了视线。

  江之沅没料到祁映昭的鞭子还带毒,他跪在地上,眼神涣散,沉默了半晌,整个人忽然开始发抖。

  他的眼底渐渐充满了潮水般的红意,半晌,他终于靠近那张脸,额头抵着对方冰凉的额头,肩头微微颤抖,眼泪无声坠落在陆聿怀苍白的脸上。

  “滴答,滴答。”

  掌心传来阵阵潮意,陆聿怀下意识蜷了蜷指尖,忽然脸上一凉,一滴水顺着额角滑落,神志一点点回笼,他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水声,水拍岸边,空旷又绵长。

  陆聿怀胸口一紧,仿佛整个人被困在水下般窒闷,本能地猛吸一口气,冰凉湿润的空气灌进肺腑,呛得他咳出一声,陆聿怀睁开眼,视线由黑暗渐亮,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

  陆聿怀撑着地爬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洁白无瑕的双手,完好无损的身体,“我死了吗?”

  这念头一起,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却发现这地方没有任何出口,简直是一个浑然天成、蚕茧一般的洞穴。

  水声来自洞里的一汪深湖,明明无风,这湖却一圈圈荡着细碎的涟漪,轻柔拍打着岸边。

  陆聿怀靠近湖坐下,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湖水,这湖似乎有什么魔力,他听着这单调的水声,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繁杂的思绪都被消弭了。

  时间在这里失了意义——是几分钟,还是几个时辰,他已分辨不清。

  忽然,他的脑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声模糊的呼喊,像是隔着一层雾,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却打断了他的入定状态。

  陆聿怀环视一圈,浑然天成的洞,一眼望得见的边界,他压下心头的惶惑,再度望向湖水。

  “只有这湖了。”陆聿怀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水面,那水意外地不凉,带着阳光饱晒的温度。

  忽然,他看看水面下隐约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光影,一个气泡从水底晃悠悠地升上来,轻盈地浮在他眼前。

  陆聿怀没有犹豫地伸手触碰,湖面骤然一颤,水面霎时间变色,水纹忽然碎裂,映出一重宫阙,那是他熟悉的岁月。

  第58章

  他看见年少的自己端坐龙椅, 朝堂风雨,战报频传,还有烛火下, 他和那人并肩而坐批阅奏折的身影,忽然又看见那人身披铠甲策马离京的决绝身影, 再没回来。

  他看到自己日日守在殿前等消息,等来的却是那人战死沙场的飞鸽传书, 从那天起,少年帝王强硬地退回了一切请他纳后宫的奏折, 终身未娶,孑然一人。

  水面忽然荡漾, 那孤灯下的身影消散,却忽然又浮起第二个气泡, 陆聿怀迫不及待伸手轻轻一碰。

  风雪压城,陆聿怀看到那人跪坐灯下,双目失神, 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 指节发白。

  “陛下不日将择后,完颜公主已在京城……”

  字迹森冷,满纸刺目,那人抬头时,眼底噙着泪水。

  还不等陆聿怀反应, 水面波纹再次裂开,他等了许久,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第三个气泡慢悠悠地、似乎很不情愿地浮了上来。

  漆黑的书房里,只有一点烛光, 异族深邃的眼窝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那人的表情带着怨毒,却好像还有一丝期待,把一封信叠了,封了口,而后他猛然站起,在房间里不住踱步。

  陆聿怀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一抹酸楚从他心里汩汩涌出,他望着水面,心底的沉重几乎将他压垮。

  水底影像猝然破裂,碎成无数细小的光,陆聿怀空悬在一片死寂里,心口忽然空落落的。

  远处有幽铃声响起,有谁的声音从深处传来:“走吧。”

  陆聿怀闭上眼,任自己被那道声音牵引向上,带着这一世与前尘交错的悲欢,一并沉入无尽的寂静。

  江之沅抱着陆聿怀,忽然身后的魏徵大喊一声:“小心祁映昭!”

  而江之沅毫无反应,他盯着陆聿怀没有生气的脸又看了一会儿,似乎全然不在意别人做什么。

  祁映昭全身一半已经白骨化,另一半还披着斑驳流脓的腐烂血肉,一只眼只剩空洞,另一只眼还尚存,他跌跌撞撞向江之沅走过去,歪着头用一只眼盯着躺着的陆聿怀看了一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陆聿怀死了,被他杀死了。

  祁映昭发出咯咯的笑声,他佝偻着背,伏下身,用一种极尽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声音问背对着他的江之沅:“他,死啦,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走了?”

  江之沅没有给他一点儿反应,祁映昭等了一会儿,着急地再次开口:“他有什么好的,至于念了他这么多年吗?”

  他用一只白骨手指着自己说:“我现在比他厉害,他死了,我还活着……我……”

  他话音未落,江之沅忽然动了,他轻轻把陆聿怀放在地上,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拎着自己的伞,站起身来。

  祁映昭面上一喜,他前倾了身体,急切地等着江之沅转身。

  江之沅转过身,看着祁映昭那可怖的残缺不全的脸,他似乎有一点儿怜悯,更多的是冷漠,半晌开口,语气轻飘飘的:“你怎么会认为,杀了我喜欢的人,我就会喜欢你呢?”

  “祁映昭,当年我怜你在世家大族里过得不痛快,对你多加照拂,可你当这是世族竞争吗,和竞争对手打架那是动物求偶才做的事。”

  江之沅朝前举起手里的玄魂伞,平静地说:“这辈子不必再执着,杀人偿命吧,来生……算了,你应该没有下辈子了。”

  祁映昭愣在原地,单薄的一副骨架被风一吹,摇晃个不停,他空洞的眼窝里竟然逐渐流出血泪,身体已经腐朽,灵魂业已干涸,只有一脉残血,在这痛极的时刻才能替了眼泪。

  半晌,祁映昭轻轻摇了摇头,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江之沅,然后闭上了眼,没等江之沅反应,一层血雾瞬间笼罩他全身,任凭江之沅如何迅速地举起玄魂伞,也没能碰到祁映昭半分。

  祁映昭渐渐双脚离地,他在血雾的包裹里缓缓旋转,嘴里喃喃自语:“这人间好没意思,既然如此,何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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