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似是用开玩笑的话语跟刘恪交谈,但刘恪却属实被吓得不轻。他缓过劲来的时候连忙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微臣说,微臣全都说,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有些害怕地朝上瞄了谢云程一眼,“但微臣说了之后,陛下可要饶恕微臣。”
谢云程微蹙了一下眉:“孤说过,你现在没有跟孤讨价还价的资格。自然了,孤也得要听你说出来的话有没有价值,如果有用的话,孤会考虑从轻发落的。”
刘恪听到这话后就像吃了一剂定心丸一样,他这个时候深呼了一口气:“其实,当年我父亲私藏兵器和粮草,都……都是先帝授意的,就连举报沈氏谋反的罪证也是先帝让父亲呈上去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先帝谋划的。”
沈英衡听到这话后眦目欲裂:“你胡说!当年先帝重用我们沈家,他怎么会……”
刘恪并未理会沈英衡,他急着解释:“当年我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临淮侯,若不是先帝授意,他怎么有胆量有能力做那些事情?先帝晚年时已经权倾天下了,父亲根本就没有能力反抗。做完这件事后,父亲也总是提心吊胆,他害怕自己知道的太多,说不定哪一天就像沈家一样遭了祸……所以在沈家被灭门后,父亲也去了。他……他是为了撇清跟我们的关系,保全全家的性命自尽的!”
刘恪自揭伤疤倒是让在场之人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沈英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上前又是狠狠抓住了刘恪:“不!你这是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先帝不可能对我们沈家的,我们沈家对他忠心耿耿,他怎么能……”
刘恪看到他又上前扒着自己,于是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有什么不可能的?先帝当年登基的时候连亲兄弟都杀,你们沈家在先帝在位的十年间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先帝忌惮你们想杀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沈英衡听到这番话后才终于像是认命似的松开了刘恪的衣角。是啊……当年他们沈家落难的时候,就有人跟他这样说过,可是他始终不相信,他不相信先帝会对忠心耿耿的沈家这么绝情。但他怎么没想起来谢玹当年可是连亲兄弟都没放过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有自信。他为什么会一直相信他们沈家是被人陷害的?
不……他们沈家确实是被人陷害的,但那个陷害之人却是那个高坐在皇位之上的君王,是君王的猜忌之心。只因为那一点猜疑,他们全族就要惨死。
“哈……哈哈哈哈——”沈英衡忽然笑了起来。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是靠着为沈家洗冤的念头活着的,可是到头来让他们沈家陷进地狱的人竟然是他们一直效忠的君主,而现在那位皇帝已经死了。
谢云程看到沈英衡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癫狂大笑的样子紧皱起眉头来,他这个时候看向旁边站着的裴砚:“沈侍卫有些累了,你先带他下去。”
裴砚见状眼中也流露出同情:“是。”
在离开那座屋子前,沈英衡眼中的那丝光好像熄灭了。他失魂落魄地被人搀扶着离开了那里。
谢云程还有话没问完,他此刻继续看向刘恪:“既然这件事是先帝授意你父亲做的,那你父亲又为何将这证据留下来,给先帝留把柄,是怕你们家死得不够快吗?”
刘恪听到这话后又急着解释道:“不……不是的。是因为父亲说这些证据中还藏着另一个人,有一个人也参与制造兵器囤积粮草了,但先帝不知道。那个人说就算先帝舍弃我们也会保住我们全家的性命和我们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但他空口无凭,父亲怕那人翻脸不认于是便将自己做过的事整理成卷宗。父亲去后,便一直有人朝微臣要这卷宗,这些卷宗关乎着临淮侯府上下的性命,微臣自然没那那么愚蠢轻易给人。所以微臣以此为要挟朝那人索要钱财,那人为了这个把柄对微臣所求之物有求必应。”
谢云程听到这其中还有一个人参与之后眼前亮了一下:“是谁?”
刘恪这个时候转头看向了一直跪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确实是他的心腹,而另一个就是假扮成仆从混入临淮侯府的外人。这个外人背后的主人自然就是参与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之一。
就当刘恪转头看向那个穿着灰色仆人衣服的男人的时候,男人紧张地咬了一下牙。刘恪还有些犹豫不决,但就在此刻那名男人忽然暴起,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细长的针,守在旁边的侍卫还没有做出反应的动作,那根针便从刘恪耳朵直直插入了他的脑子里。刘恪喉咙哽咽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鲜血从他的口鼻里流了出来。
就当侍卫上前拿刀架在那名仆人的脖子上时,那名仆人却直挺挺倒了下去。不出一会儿他的口鼻里便流出了黑血,这很明显是七窍流血,中毒身亡的。
两边的护卫上前翻看了一下二人,随后有人回禀:“禀陛下,这二人皆已气绝身亡。”
谢云程听到之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那个人押上来的时候没有搜过身吗?”
就当他要指责时,另外一名护卫翻看了那名男人的手腕后前来禀报道:“禀陛下,此人将这枚毒针藏于自己的皮肉之下,纵使我们搜了身也没想到此人会用这种狡诈的手段。”
谢云程听到这话走上前去,他此刻看到了那名奴仆手臂上长长的一道血痕。血痕最下面是一个红点,那便是针抽出的地方。确实……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仆从能够用如此毒辣的方法将毒针藏在自己皮肉里。
谢云程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人恐怕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死士。也不知怎的,他忽然联想起在玄都几次三番派死士前来暗杀宣凤岐的那个人。如果这个仆从背后的主子跟那个派死士暗杀宣凤岐的人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件事就变得复杂多了。
而且,他是一个十分难缠的敌人。
第122章
刘恪虽然死了, 但老侯爷留下来的卷宗还在。光卷宗里的证据也足以证明当年的沈长青一家是无辜的了。
只是沈英衡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是先帝害他们沈家至此。他们沈氏一族对谢玹忠心耿耿,他父亲更是在谢玹争夺皇位时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而谢玹晚年却因为那几分似有若无的猜忌就要置他们沈氏全族于死地。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
沈英衡也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 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冷了又冷,连手都快冻僵了。明明这是扬州内最热的时候,但他却感觉不到空气中的一丝温度。就当他空坐到半夜时,他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这个时候他才像反应过来似的眨了一下眼皮。
只见穿着一身黑色圆领袍的谢云程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坐到了沈英衡的对面沉默不语, 现在他没有任何资格去安慰沈英衡,沈英衡比他也没大几岁。这个少年在像他这样的年纪便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 背负罪臣的身份在世间流浪。
即使现在先帝已经驾崩了, 这仍抵消不了他沈氏满门的性命,更无法抹平少年心中的怨恨。
沈英衡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呆呆地坐着,好像他什么都不说这件事就可以这样漂亮地糊弄过去。他以前是靠着这份仇恨才活下去的,可是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 杀他们全家的就是他们一直效忠的君王。而让他陷入如此痛苦境地的是帝王的猜测,如果先帝此刻还活着他或许还有一丝报仇的希望,但现在那个人已经死了。
什么仇啊怨的,他都没有办法亲手去报。沈氏一族的冤枉就这样沉入陈年旧事中,玄都中的人死了出来, 新人又不断的进去, 他们很快就忘记了他们沈家,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沈家是冤枉的。
谢云程与他相对无言良久后忽然开口:“当年的真相你也知道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沈英衡听到他这话才稍微有了一些反应,少年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他。随后他起身撩开袍子端端正正跪在了地上:“陛下既然答应了微臣会帮微臣查清当年的真相,微臣自然感激涕零……”
只是他没想到那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沈英衡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沉默, 此刻他就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来朝谢云程问:“陛下,难道我沈家百余口的性命就这样算了吗?”
谢云程脸上露出了无奈之情:“可是先帝已逝,你还能怎么样?难道要现在的孤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先帝从皇陵里刨出来鞭尸吗?”
沈英衡看到他脸上那难以抉择的表情后低下了头。是的……现在玄都城中的禁军在宣凤岐手里,兵符还在耿志山手里,谢云程这个皇帝除了依附于这二人,在这二人的夹缝中寻得一丝喘气的机会外再无任何实权。一个没有兵权的皇帝就好比无根的浮萍,只要下一场大雨他就会淹没在河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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