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看着远方，“人都已经走远了，他也已经仙解了，就算摆在那里，也不会有几个人去看的。”
贺荀澜也看着眼前的海面：“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会觉得，我好像是帮着掩盖了真相。”
“哪怕会被人遗忘，发生过的事也不能当没有发生过。”
石贯轻轻笑了一声：“赤潮之子，指的是你这份赤子之心吗？”
“都说了，赤潮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贺荀澜嘀咕一声，“我只是正巧在这时候生的而已。”
石贯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再提起当年的事。”
“我是跟他一块去的王都，因为他与你船上那个神仙差不多，只懂天气、山川地势堪舆，没什么自保的手段，我就陪他一块去了。”
“可我也只是一个小小山神，尤其是离开了自家山脉之后，也用不出多少力量，白虎星凶悍无匹，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垂下眼，“但他，是个奇怪的家伙。”
贺荀澜好奇地问：“白虎星吗？”
他只见过白虎将，倒是也从来没见过那位白虎星。
“对。”石贯露出回忆的神色，“他身上杀伐之气太重，简直像一只凶兽，杀雨师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手软。”
“可动完手，他身上血腥味还没散，眼里却都是慈悲。”
“他没有杀我，也没有收走雨师的仙牌，只告诉我别再回去，若他在湖心群岛看见我、看见这块仙牌，那时我们都必死无疑。”
石贯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他无法祈雨的缘由，或许是我们不可触及的秘密。”
“我还是回去了，带着村民强行迁徙，离开了那片干旱之地，中途我遇见一对逃亡的恋人，就把雨师的仙牌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去海门关，给海缘仙。”
“我与她也没什么交情，只是想着，海边，离神龙远一些，离龙君近一点，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机缘巧合，落到你手里的。”
“缘，妙不可言。”贺荀澜笑着看他，“所以，我们现在清楚，你不是丢下信徒的那种神仙，永春国的那个邀请，你接不接啊？”
“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你看，你是只想拿点钱，他们也只是想找个有点本事的神仙庇护，那你们可以形成一种良好的雇佣关系。”
“跟现在大多数地方的供奉制度相比，很超前。”
贺荀澜竖起了大拇指，悄悄对他说，“信我，黄金国边上的永春国，很有钱的。”
“而且芙蓉夫人也没什么意见，她最近为了见小妹，打算把生意做过去，已经在永春国买好房子了，趁着灾后重建房价低，买了好几间。”
石贯露出了心动的表情。
“此事不好立刻答应。”石贯琢磨片刻之后开口，“但我可以先去看看，细聊一下，我要做哪些活。”
“毕竟我现在没有仙位，比起真正的神仙还是差一点，更不用说跟九仙相比了。”
“没关系的。”冻得神情呆滞的玉蘅公子似乎总算缓了过来，他烤着火，慢慢开口，“永春国其实也不怎么依赖神力。”
“我出生的时候，百花君的状态就不是很好了，很少人前显圣，只有祈福时，香囊上一点属于他的花香，才会证明他还在。”
“爹娘说，他就像一个陪着花家很多很多年的老朋友。”
他露出些许的难过的神情，“他一向温和，从不与其他神仙争强斗狠，我第一次见他与神明斗法，也是最后一次。”
“我听贺二公子说，百花君其实有的选，只是他自己选了这条路。”
“我想，或许这对他而言也是解脱。”
他呆呆看着火堆，“或许他早就撑不住了，只是放不下我们，所以才想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人有喜丧，活了这么久的神仙，其实也能算喜丧了吧？”
船上几个神仙神情各异，龙君淡淡开口：“古仙高高在上，不喜人类。”
“百花君是古仙中的异类，他很喜欢你们。”
玉蘅公子抹了把脸：“我们自然也是……不会辜负百花君。”
“到了前面，放你们下去。”贺荀澜轻轻笑着说，“放心，二哥我们留下了，就你跟石贯，应该能安全到家了。”
“花家其他人都在等你，他们都没事。”
玉蘅公子郑重行礼：“大恩无以为报……”
“那就不用放在心上。”贺荀澜撑着脑袋笑，“谁让我妹妹喜欢你们家的那位呢。”
“你要是想报恩……”
他对玉蘅公子勾勾手，对方连忙凑过来：“什么？”
贺荀澜一脸严肃地说：“以后他们俩要是夫妻吵架，你得帮我妹妹。”
玉蘅公子神情肃穆：“一定！”
第112章 番外后记（终）
让石贯带着玉蘅公子往花家出发，贺荀澜一行人把贺观海留在了船上，相信这一次他们应该能平安无事地到家。
然后他们就再一次去了冥府找鬼王。
尽管贺观海对于自己要被留在船上十分不满，但贺荀澜还是无情地把他留下了，并特意嘱托鬼王分点人手来看着他，这才放下心回家。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熟门熟路。
“呕”贺荀澜扒着小船的边缘干呕，龙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叹了口气：“都让你闭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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