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不到,但小孩能。
头上系着红绸的小孩抬眼,看到的便是如远山般的眉眼。
白发垂下,对面的人低眉浅笑,隔着一段距离唤了声小姑娘,道:“拿着。”
这是刚才被卷走的花灯。
小孩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有些呆愣地伸手接过,大脑转不太动,反应了好一会儿后才意识到什么,细声道谢。
尘不染伸手拍拍小孩头。
头上一重,感受着头上莫名令人心安的温度,小孩就这么看着面前人,丝毫没有移开视线。
他看上去很年轻,比之前看到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头发却华白,眉眼间带着见过万千人世的平淡温和。
像是真正的老者般,视线平和而怜爱。
小孩呆愣睁着眼,嘴唇上下翕动,还未能说出任何话之时,对方已经直起身。
他离开了,身形自河面上掠过,白发随衣袂扬起。
有风吹,其他人闭眼再睁开时,白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这方天地间,像是不曾来过,无声无痕。
河面映着月光,泛起阵阵波澜,碎光浮动,花灯重明。
不远处,取药店里,店主站在窗台边,浑浊老眼清明了瞬,脸上褶皱跟着一抖。
……踏月而来,浮光满河。
原来月是水中月,光是花灯光。
他恍惚间像是看到,很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幼童努力垫高站在这窗边,趴在窗台之上,睁眼看到了用一生去无限回忆的场景。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老爷子一辈子都在不断重复念叨着那句话。
没有由来,也没有任何原因,他知道这就是河神。
护一方安宁,保一城平安。
曾经的孩童早已故去,他孩子的孩子也垂垂老矣,但苏州仍在,神灵依旧。
清风自河面上吹来,身侧发出一声轻响。店主转头,发现原本被风卷走了树枝,于是已经空了下来的花瓶里又重新出现了支梨枝。
月辉洒下,树枝顶端颤颤巍巍开了几朵白色小花,细小而生机蓬勃。
——
一场祭典,一波几折。
器宗弟子带伤在城内四处搜寻,找到了封印妖兽的黑匣,黑匣未能感受到妖气,妖兽应当是已经魂飞魄散。
城内人坚信方才是河神庇佑,坚持将祭典办到了最后。
皓月当空,花灯浮了满河,像是条星河般,一连蜿蜒到了城池之外。
系列事情发生时,商队的人已经离了河岸,意识到有妖兽横空出世时,他们在街上找着突然消失的人。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街上重回秩序之时,他们回到酒楼,这才打听到对方已经在他们之前退了房。
药和话本都已经拿到,尘不染已经在往回走。
城内锣鼓喧天之时,他走上了安静树林小道。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活动身体,他打了个呵欠,再顺手捶了两下腰,慢慢迈进树林。
他再回到青山镇的时候,已经是好几日后。
回程路上没有好心的商队,更有甚者路上压根一人也无。
他一个人走完了全程,简单算下来,和与商队一道走花的时间区别不大。
所幸回到镇上的时候,他反反复复的风寒终于好全,不用再戴个幂篱到处跑。
因着带了药草回来,原本没多少人进出的药馆在这两天多了不少人,大多是来拿药,也有来寻其他药的,尘不染看话本子的时间都比平时少了些。
蛋子也来了,他倒不是来拿药的,他奶的病已经开始好转,用不着再去找奇怪的药,只单纯来寻他玩。
这小孩平日看着内向,熟了后胆子可大,话也多,没一刻消停。
尘不染回来时带回了一只通身黑色的毛团,毛团平日在柜台上一动不动,看着像个真毛线团,直到后来蛋子注意到对方脖颈上系了根红绳,这才发现毛团是个活物。
蛋子整日对毛团爱不释手,午饭也省下来给毛团留了一口,尽管对方不怎么领情,至少他付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这是我路上捡的,”尘不染把毛团往蛋子面前一推,道,“你们有缘,那便交与你。”
团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红色瞳孔充满了不可思议。
于是毛团正式更名为小黑。
过了这么几日,此前苏州发生的事也传了过来,成为新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街上街坊都在谈论。知他前些日子去过苏州,不少人来问过,问后被告知什么也不知,便也不问了。
之前取的药已经取尽,药馆又恢复成平时那样,日子过得悠闲又漫长。
蛋子在药馆子外与小黑玩,尘不染坐在店里柜台后,躺在摇椅上慢慢看话本,顺手揉两把白发。
——
自祭典一事后,苏州出离地热闹,各大宗派私下里都派了人前来,但最终毫不意外,没人能找出任何线索,也没能知道祭典当晚的到底是何人。
魔族圣君闭关。
从魔界至苏州,横跨万水千山,一路看过阴晴四季。
街边大红灯笼还未取下,街上人来人往,黑发男人自人群中走过,一手不断盘着缺了角的玉佩,深色长袍暗纹浮动。
这边尽是陌生风景,人也不大相同,说话做事都慢,透着生活长久安稳无波的松弛感。
去了已经开始拆掉的祭台,也问过路边摊贩,被问的所有人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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